隨著夜幕的降臨,這秋風也更凜冽了幾分。
劉賀雖然穿著很厚的袍服,袍服外還披了一件大氅,但是從塞北而來的寒意仍舊是無孔不入。
似乎沒有什麼遺漏了吧。
不知道這暗中的謠言和明面上的《長安月報》,會不會給仲父帶來一些小小的“意外之喜”呢。
“先按照這個安排來作文吧,朕想到了什麼,再與你說。”
“諾!”
這兩件事情都是背地裡的“陰謀”,明天白天的“陽謀”才是重頭戲。
“禹無憂,朕明日要出宮的事情安排妥當了嗎?”
“陛下,禹無憂不在此處……”
劉賀聽到的是戴宗的聲音,他有一些驚訝,但是旋即就回過神來了。
禹無憂真的不在這裡。
自己最信任親近的這個郎官,此刻在哪裡呢?
劉賀突然發現,自己對禹無憂他們這些郎官的瞭解似乎少了許多,甚至不知道他們來了長安之後,住在何處。
就像身後的戴宗和李章一樣,劉賀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裡——是北城郭還是戚里,又或者是尚冠裡。
住著什麼樣的宅子?
發下去的錢糧夠不夠日常用度?
在昌邑國的親眷可有接到長安來?
他們在這長安城裡是否遇到了什麼困難?
……
這許多的事情,劉賀竟然都一一忽略了。
等親政之後,朕一定要將他們應得的東西,全部給他們。
“是朕記錯了,明日的事情應該是由戴卿來安排的吧。”劉賀自顧自地說道。
“微臣已經與薛怯說過了,車仗、郎衛都已經準備妥當。”戴宗在心中確定了一下,接著說道,“陛下卯時出宮,先去大司農寺,然後再去西城郭的太學。”
“好,如此安排很好。”
“陛下,真的不用去丞相府和太常寺嗎?”戴宗再次問道。
“等待上計核報的郡國官員都會被集中到太學去,所以丞相府就不用去;而太常寺並無太多要立刻處理的政務,亦無關緊要。”
“如今這重中之重,是徵收租賦之事,此乃大司農該管之事,因此,朕要先將大司農田延年安置好。”
安置好,自然不是字面的意思,或者說比字面意思更可怕許多倍。
聽話,就讓你繼續當大司農;不聽話,就讓你去當大農民。
“微臣明白了。”戴宗再為提出異議。
此時,一輪明月從東城郭偏北的位置逐漸升了起來。
那近乎於圓形的皓月一點點往上爬,猶如一個完整無缺的白玉盤一般皎潔。
不只像玉盤,還像玉兔、像玉蟾。
很快,這緩緩升起的明月開始像大地投射一片清冷的光。
在這片光照之下,整個長安城的輪廓逐漸顯現了出來。
不知道為何,劉賀越發覺得這座城市像一隻躺平了的巨獸。
沉靜、冷酷、不苟言笑,吃人不吐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