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裡,劉賀正在靜心地沉思。
長安的這一個多月,是紛繁複雜的一個多月。
在劉賀的手中,有幾件事情塵埃落地,但還有幾件事情懸而未決。
門下寺開衙,徵聘呼叫人才,蘇武傅介子使團出使西域,幾種秘術的推行,下令召開石渠閣會議,在出徵之事表明自己的立場,給霍光使絆子,派昌邑郎隨常惠出使烏孫國,推動《長安月報》的刊行……
這些事情都一一落實,有一些已經初見成效,有一些還要靜待結果。
但是,皇帝很忙,事情得一件一件地做。
在接下來半年的時間裡,劉賀就有好幾件事情要做的。
只不過先後順序還沒有定下來。
第一件事情,現在正是秋糧收穫的時令了,接著各地就要開始繳納地租和稅賦,這是少府和大司農的該管之事,劉賀可以過問,但是不能插手,他要留意昌邑國的賦稅情況,因為那裡在兩年前就推行過新的耕種之法,新農具也用得最早——是時候看看成效了。
第二件事情,是建陵縣的事情,如果路上沒有出什麼問題,那麼河南太守魏相和手下的蕭望之應該馬上就要到長安了,而涼州刺史貢禹很快也會到長安,到時候,建陵縣的事情也就要提上日程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做好奪霍光手中朝權和軍權的準備,這件事情要等大軍出征回來之後,才能逐步實行,這將會是劉賀與霍光全面攤牌的開始,一旦開始動手,那麼和霍光及整個霍黨就要鬥個難捨難分了。
到時候到底是一擊必殺,還是長長久久,誰都說不準。
劉賀取來了一張宣紙,將要辦的這三件事寫在了上面。
隨即,他又在這三件事情下面,畫了一條橫線,接著在橫線下又寫了起來。
平定匈奴,掃定漠北;經略西域,屯田移民;開發江南,探索嶺南;修船航海,新開航路。
這是劉賀在更遠的未來要實現的一些“野望”。
對著這張宣紙,劉賀看了許久,似乎仍然猶豫不決,到底先做哪一件事情。
這些事情看起來有很多件事情,但是硬要分起來,無非就是兩件。
一件與倒霍有關,一件與倒霍無關。
在一個多月以前,劉賀想的還是“借霍光的鍋,做天子的飯”。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國中的情形瞬息萬變,很多事情超出了劉賀的想象。
當劉賀看到霍光在軍中的威望和朝中的真正實力時,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霍光是趴著的獅子,縱使此刻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兇起來是要吃人的。
而王獻的暴死,更讓劉賀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雖然戴宗的查問最後也是無疾而終,可劉賀總覺得那場大火後面藏著些可怕的陰謀。
如果能夠將霍黨乾淨地拔除掉,其餘的事情再徐徐圖之,這當然是最好的方案,但是劉賀拿不定主意。
一是怕自己的力量不夠,二是始終缺少一個由頭。
師出有名——出征打仗是如此,肅清朝政也是如此。
這個由頭不是劉賀在朝堂上發起進攻的利器,但卻是凝聚人心的旗幟。
就在劉賀還在思考謀劃的時候,戴宗一路小跑過來,匆匆地走進了宣室殿。
“陛下,微臣現在有要事上奏!”還沒等劉賀開口問,戴宗立刻就拜倒下來。
“嗯?何事?”劉賀聽出了戴宗話裡的激動,順手就將案上的宣紙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