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隔著一段距離,但我能從模糊車窗上看到駕駛和副駕駛座位上的兩個人。
開車的是個女人,三十來歲留著齊耳短髮,膀大身寬濃眉大眼,有些女生男相,尤其一對大耳環顯得惹眼。
副駕駛上的男人不到四十,鷹鉤鼻眼眶深陷,半截袖的卡其色馬甲露出輪廓分明的肌肉,看著顯瘦,力量卻很強。
兩人面上帶著煞氣,想必來者不善。
我吩咐墨如初,靠著附近一處褐色山岩停下,從這個角度剛好能將窯洞附近發生的事打量個真切。
暴雨連著天,天光慘淡,灰濛濛與黃褐色交接的世界裡,普通人並沒有我這般好的視力。
因此就算距離很近,開車的兩人也沒能察覺到我的存在。
聽到近在遲尺的汽笛聲,趙春生剛把門開啟,就被鷹鉤鼻男人用軍工匕首抵著脖頸,一步步朝著窯洞內逼近。
“你就是趙春生?”
趙春生兩眼珠盯著刀鋒,神色並未顯得太過慌張,抿著嘴唇擔憂的看了裡屋一眼。
男人鋒銳眼神湧動著殺機,刀子再度逼近趙春生的脖頸,已然劃出一道血痕。
“老傢伙,問你話呢!”
“俺……俺不認識什麼趙春生。”
耳環女摘下雨衣的風帽和拉鍊,從懷裡取出一張老舊泛黃的照片,比對了一會兒才篤定的道:“老東西在說謊,他就是趙春生!”
就在這時,臥室伸出黑洞洞的獵槍管,瞄準了女人的腦袋。
趙瑩瑩強忍著雙臂顫抖,嗔怒聲道:“放開我爺爺!”
一男一女都微微一愣,旋即鷹鉤鼻詫異道:“老東西,你還挺有貨的,霰彈槍這玩意都能弄到!”
趙春生用鼻孔哼了一聲,“瑩瑩,如果他們敢輕舉妄動,直接就開槍!”
趙瑩瑩用力的點了點頭,含著淚道:“還不快放過我爺爺!”
鷹鉤鼻仍用刀口抵著趙春生的脖頸,抽了抽嘴角似乎想做出笑容,那模樣卻比哭還難看。
“小姑娘,你手裡的這把槍叫霰彈槍,就是一梭打一片那種。”
“萬一你不小心手指碰著扳機,就聽砰——的一聲,你爺爺和我都得變成篩子!”
聽得這話,原本緊握著獵槍的趙瑩瑩,手掌不由得鬆懈了些。
藉此剎那機會,耳環女兇悍的衝過去,兩手按著趙瑩瑩的肩膀,將她給摁倒在地,獵槍也掉落在地上。
趙春生趁此動亂,眼疾手快撲上去要搶槍,後頭已經被冰涼的匕首抵住脖子。
鷹鉤鼻陰測測的道:“老東西,你如果敢拿槍。我先攮死你,再戳瞎你孫女的眼睛!”
趙瑩瑩哪裡受過這等驚嚇,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耳環女面露兇悍,啪啪兩嘴巴抽了過去,趙瑩瑩登時口鼻溢血,原本八尾妖狐為其凝聚的幻術模樣頓時破碎,露出原本乾癟似雞皮的模樣。
十五六歲的少女,忽然變成一個老太太,把耳環女也嚇了一跳。
哀莫大於心死,一悲一喜交加之下,趙瑩瑩眼神頹敗,頹然癱倒在地上。
趙春生長嘆一聲,咬牙含恨道:“別傷著俺孫女,你們要幹啥衝著俺來!”
“還特孃的弄了個畫皮,真噁心!”
耳環女嫌惡的望著地上的趙瑩瑩,“老頭,你孫女得的病傳染不?萬一傳染,我可得找個地方把她給燒了。”
趙春生嚇得趕忙擺手,“不……不傳染!我一直和我孫女待在一塊兒,絕對沒事!”
鷹鉤鼻撿起地上的獵槍,用槍口指著趙春生,威脅說道:“老幫菜,我勸你老實一點。如果敢耍花招,我讓你旁邊的醜鬼腦袋開花。”
趙瑩瑩已經被打擊得木然,可聽到“醜鬼”兩個字,還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鷹鉤鼻把玩著手中的獵槍,咧嘴獰笑著道:“早年間,你爹就是紅樹林的護林員,幹你們這行,應該是一脈相傳。”
“現在紅樹林的位置,這世上應該只有你知道。”
趙春生面上帶著討好的笑意,“你說的沒錯。可紅樹林從幾十年前就已經成了荒林,後來濫砍濫伐越來越多,都已經絕了種,你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