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著說下去。”春喜拉著寶柱。
“說什麼啊?”
“說你怎麼知道是谷主的。”
“還說?沒見咱們四爺不高興嘛!”
“四爺高興,你們一邊說去吧。”四爺也走開了。
“皓辰!”沈芳跟上去來到湖邊。
“找我?”
“我有話和你說。”皓辰回頭看她。
“……,表哥,等老馬傷勢再恢復些,我們就要離開萬蝶谷,此去之後還會遇到什麼,我無法預料,所以希望……你還是回去京城,再跟著我們只怕會給你帶來危險。”
“你有四爺在,還有那麼多人可以保護你,我該回去的。”
“不,表哥,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想要保護你,就如在避暑山莊你留我那樣,怕是這樣的想法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這幾天你和四爺之間似乎已經冰釋前嫌,我該祝福你的,畢竟他是蒙兒的爹,即使你不說,我也該識趣。以前你身邊只有老馬,現在有四爺,我沒什麼可不放心的,過去的是我們,是我一直放不下而已,原諒我這麼說,我也不想帶給你任何困擾,明日一早我就回去,相信你們此去定能順利。”皓辰說完就要走。
“表哥,你真的誤會了,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短短几日就害你受傷、中毒,我的心裡已經很不安了。舅舅、舅母年紀都大了,膝下只有你一個獨子,周家不能沒有你,若是我自私的讓你跟隨,萬一有什麼事我真的很難向他們二老交代,況且我不想你再為了我而受到什麼傷害,那樣我的心裡就更不能原諒自己。”
“我要跟隨你、保護你完全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即使出了什麼事你也不用內疚,我爹孃也會明白,早在出來之前我就跟他們講明瞭。從前是民不抗力,無法將你從苦難中救出,而現在我有力量保護你,所以才會這麼做。”
“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讓你跟著我。你的苦心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我不再是原來的我,不值得你繼續的付出,你該有自己的人生,有適合你的人來做你的妻子,那樣才對。”
“不用你來告訴我對不對,我自己的人生一直都由自己做主,沒人可以強迫我。你曾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認定的人,靠著這個信念才讓我撐到今天,不是一句對不對、該不該就可以輕易抹滅的。我不怨天尤人,只怪命運如此陰差陽錯,讓我差點輸得心服口服,但我不死心,只要我活著,只要你還需要我,隨時隨地我都等著你。”皓辰一股腦兒的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吐露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可以對著她說那麼多,第一次這麼大聲跟她說話,第一次在她面前氣急敗壞,看著她木訥的表情然讓他有些愧疚,不該再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可自己就是沉不住氣了,他雙眉一皺轉身離去了。
沈芳無力的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想著皓辰的話,還有幾乎憤怒的表情。自己只想到他的安全,卻忽略了他心裡的感受,即使是關心也會讓人有所誤解。表哥還是那麼在意曾經大人間無意提起的婚約,若不是因為家變,或許那就是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可事過境遷,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的執著,叫人感動又感傷,不忍心即成傷害,無論如何都要勸他回去,不能再因為自己而耽誤他一生。四爺聽在耳裡,看在心裡,無不為皓辰的真情實意所打動,難怪沈芳會這般躊躇。自己何嘗不想只為一個人等待和守候,可身為君王,卻不如常人,可以動情、痴情,卻難以守情。這一生,擁有無數的女人,也愛過很多的女人,但真正能留住的一個也沒有。沈芳,我能留她嗎?或許讓她跟著皓辰,才會有她想要的幸福,可我想留她,一生一世的留在自己身邊,從此只愛她一人,能嗎?他蒼白無力的看著沈芳的側影,憂柔而消瘦,卻足以使他刻骨銘心。五年前一別,他以為可以忘記,可以不痛;然而一旦相見,記憶猶如洪水猛獸般將他內心的思念統統席捲無遺,這次,他想爭取,緊握不放。
“師妹,謝謝你救我,四爺都告訴我了。”老馬下床走到桌前。
“這個四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派人偷我的藥,我恨不得你快點死,怎麼會救你呢?”
“想要我死很容易,只要你一句話,是生是死絕無怨言,你現在依然可以這麼做。”
“死一百個你都不解我心頭之恨。當初你一走了之,丟下鳳冠霞帔的我一個人冷冷的坐在新房裡,這就是我滿心期待的新婚之夜,沒有新郎的新婚之夜,哈哈哈,我大概是這世上最悲慘、最落魄的新娘了。那一劍沒有殺死你,是我的失誤,面對爹的質問、眾多弟子的不解、還有江湖人士的流言蜚語,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在乎,你不在乎我們的婚姻、不在乎我們的感情、也不在乎你和爹的師徒情分還有凌家堡上下,更不在乎我這個人!你沒有心肝,你比畜生還不如,寧願幫著一個不相識的人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還口口聲聲的喊著無愧於心,你不是要大義滅親嗎?為何不乾脆把我們統統都推進衙門裡問斬呢?你這麼做究竟把我置於何地,你讓我情何以堪?”凌萬蝶激動得淚流滿面,一手用力拍下桌子,桌上的茶杯劇烈的震動著。
“我對不起你和師父,可我沒有對不起凌家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著凌家堡,我不想看到它變成一個賊窩,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間地獄。從小我被師父領進堡裡,對我來說那就是家,可當我發現有一天這個家籠罩一層黑色陰影的時候,我恐懼、矛盾甚至迷失,看著是兄弟們那副殺人如殺豬一般的表情我覺得這個家變了,難道我也要一起助紂為虐嗎?你會喜歡嗎?那是我嗎?”
“你混蛋!爹不過是抓了朝廷的狗官,殺一個欺壓良民、貪贓枉法的狗官而已,也值得你大費周章的為朝廷效命嗎?”凌萬蝶疾速抽了老馬一巴掌。
“我當時就告訴過你沈大人是好官、不是那些見錢眼開、見利忘義不顧百姓死活的貪官,如果我不救他,那他就是枉死,是天下百姓的損失。你還記得放走他時,我求他什麼嗎?我求他如果有一天凌家堡的人落在他手裡,希望他能網開一面,放一條生路。”
“那又怎麼樣?凌家堡還不是被官府趕盡殺絕,爹和師兄弟們還是死在了朝廷手裡,他們何曾放一條生路呢?有嗎?”
“有。你可知道十幾年前轟動全國的呂留良文字獄一案?”
“這和我凌家堡有什麼關係?”
“有,當然有。當時主審這件案子的就是京城督撫沈迪祥大人,而他所放死囚就是你孃的孃家人。”
“這……這怎麼可能?娘早逝、爹從來沒有提到過她的孃家人,我們從無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