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下,張若月腳踏乳白雲霧,仗劍而舞,心中益發暢快,胸前那明月之心亦益發璀璨,益發靈動,開始環繞著其周遭漫飛。漸漸地,明月之心與其身軀不分彼此,在浩然正氣雲蒸霧騰下,共成皎潔一片。
船上眾人鴉雀無聲,目瞪口呆,魚蝦乃至水中妖獸,也全都停止了遊動,一片靜謐,他們還有它們,全都仰望著夜空。
但,悟虛卻站了起來,示意張翠露、程松、趙秋鶴三人佈下結界,籠罩住船上眾人,自己則升空而去。月光下,兩條几乎和歸蓬號一模一樣的船舶,悄無聲息地從夜色中駛了過來。羅帆和那拓裡捷,已經不在此船上。
悟虛今夜為酬謝張若月,苦心營造場景,如今張若月正在感悟中,悟虛自然不能叫她受到驚擾,是以,悟虛抽出了鐵劍,神識朝著四下裡傳訊,“今夜中秋佳節,諸位道友何不隨我一同賞月?”那兩艘船,隨即停了下來,但其前方的海面卻翻騰了起了。
悟虛神識正要仔細探查,肉眼已看到一個巨大的烏龜,帶著無比磅礴的氣息,浮出了海面。大約百畝大小的烏龜殼,上面承載著許多古樸滄桑的紋路;兩隻眼睛,就像巨龍的一般,朝著悟虛,射出凌厲的光華。
好熟悉的氣息!?悟虛頓時想起了當初自己假扮蓬萊仙宗的秋野純一郎,與那張小明虛以為蛇,偷窺其身上所帶的一片玄龜甲時的情景。當時,悟虛真人未成,還是凡塵修士,神識探入那篇玄龜甲,只覺得天之道痕跡,充斥其中,威壓無窮,堅持了不了數息便退了出來。
當時,悟虛還起了貪念,卻不料敖青突然出現,殺了張小明等人,順帶著將那片玄龜甲也收了去。事後想來,那多半是原先東海妖盟的玄歸真君修煉玄歸真解大成,晉升真靈大修之時,所凝鍊出來的龜甲。悟虛更是由此推斷,那蓬萊仙宗,多半是玄龜真君在海外悄悄建立的宗門。
想到此處,悟虛瞬間便明白,今夜,眼前這大烏龜,定然是羅帆和拓裡捷一干蓬萊仙宗的修士,用那玄龜甲釋放出來的。悟虛不敢大意,左手開始扣珠結印,這烏龜如此龐大,很有可能是玄龜真君的一具分身,要是這樣,那可就大大不妙了。雖說是一具分身,但畢竟是真靈大修的分身,極有可能看穿自己和張若月的底細,自己身上又帶著九葉青蓮燈,難保不被窺覬。
“不必驚慌,這就是玄龜真君的一道真靈之氣,雖說也有一絲神識附著其上,但卻比不上一具分身。”這時候,張若月曼妙地聲音從清冷月光中飄來。張若月,隨陸妙影修行,如今修為雖不如悟虛,但若論見多識廣,卻是悟虛萬萬不及。
“兩位前輩,自上得船來,我等一直禮遇有加,為何還接連殺我屬下,難道真的以為我蓬萊島好欺負不成?!”六道身影,從遠處兩條船上飛了出來,各自手持法器,一臉肅然,說話之人正是此刻身在其中的羅帆。
悟虛笑道,“那二人,一個勒索殘虐同胞,一個奸、淫婦女,自然該殺。我等是在為貴島清理門戶啊。”
“哼!蓬萊島的事,難道要外人來管?!”一名修士,黑暗中,也分不出是人是妖,重重地說道。
“廢什麼話!還是手底下見真章!”這個說話的修士,多半是名妖修,一點人族的彬彬有禮都沒有。果不其然,話還沒有說完,雙手便朝著那海上漂浮的大烏龜打出了一道妖光。
他這一出手,其餘五名修士見狀,也紛紛各自打出了一道法訣。只見那海上的大烏龜,雙眼更加靈動,身軀緩緩立了起來,全然沒有烏龜一族戰鬥之時龜殼防禦為主的套路,兩隻“手”伸展開來,猶如長長的櫓,從水中揮灑而出,帶著無盡的海,撲面而來。
月華如水,猶如銀河自九天來,那是片片劍光!這一泓劍光,雖然清冷,卻浩浩蕩蕩,甚至隱隱還帶有一絲霸道之氣,其中意境,筆墨難以形容。
漆黑的海水,猶如水中咆哮的怪獸,一浪接一浪地衝擊著月華劍光。但悟虛面前的光,依然璀璨,依然無垢,依然透明,好似銅牆鐵壁一般。數息之間,那海水,無數次地衝湧過來,無數次地倒捲回去,卻一浪高過一浪,層層疊疊,升到高空,然後化作越來越大的漩渦。左右各一個,就像兩隻恐怖的眼珠。
兩個巨大無比的拳頭,緩緩從漩渦中伸了出來,在高空,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射出幽藍的光澤,帶著驚人的氣息,朝著天空中那輪圓月轟擊而去。
悟虛,正要飛起,助張若月一臂之力。一道水箭從那大烏龜的嘴裡,正對著悟虛噴射了過來。身後是歸蓬號的眾人,還有張翠露等人,悟虛不能退,也不能閃避。他揮起鐵劍,學著張若月在桃花島舞劍之時的一個招式,身軀完全橫在空中,隨著鐵劍,化作一道筆直地寒光,朝已經飛至眼前的水箭,刺了去。
那水箭,彷彿凝聚了海水之精華,悟虛手中鐵劍與之相觸,竟然發出金石之聲,雄渾而磅礴的力道,隨之傳來。悟虛與鐵劍,頓時直接倒退而回。悟虛自知力不能敵,卻依舊姿勢不變,口中默誦了一聲真言,將法界道場暗中祭出。那水箭飛速地將悟虛“逼退”,一直退至虛空法界道場,而它自己也“衝了”進來。悟虛在法界道場中,隨即回覆本身,神識之體飛出,寂滅之氣從面湧去,手中鐵劍也露出來真容,翠綠一片星雲竹。
那羅帆等六名修士,忽然感到驅動玄龜甲射出的那凌厲水箭,失去了感應,正驚詫慌亂之時,上方空中,又起變化。張若月從圓月中飛出,猶如天外飛仙一般,衣衫獵獵,乳白色的劍氣,如雲似水。那兩個巨大無比氣勢洶洶的拳頭,一觸之下,便於無聲無息間消融,化作無數水滴。
等到悟虛從法界道場出來,便看到一道道驚濤駭浪朝著羅帆等人打去,張若月一劍筆指向前,威勢十足,雖千萬人莫能敵。
悟虛,也有點恍惚,張若月此刻絕然沒有晉升真人修士,難道她此次頓悟,便如此厲害?!要知道前方那個大烏龜,可是六名至少凡塵七層的修士聯手催動的玄龜真君的玄龜甲而幻現;方才那兩個拳頭,悟虛推測,不亞於真人後期的修士全力一擊。可張若月不但沒有敗,反而勝了,而且似乎勝得很輕鬆,還在乘勝追擊,一往無前。由此推及,那陸妙影,那掩月宗,究竟有多強,究竟有多厲害?!
那羅帆等修士,更是驚呆了。
“爾等服不服?!”張若月全身籠罩在清冷月光和乳白雲霧中,腳踏著千刃浪,,星雲竹劍指著下方一個個如落湯雞的六名六名蓬萊島修士,朗聲喝問道。
“前輩恕罪,前輩恕罪!”那六名修士,在嘩啦啦的海水中,全都拱手行禮,告饒不已,“兩位前輩,實在是誤會啊。我等也算是儒門門下,浩然峰弟子。。。。。。”
“全速前進,明夜天黑之前,趕至東瀛扶桑!”張若月,當即喝斷他們的說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著,同時,冷冷的目光從他們每個人的面容上逐次掃過。
“玄龜真君,我等自然知曉。今夜,便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不取爾等性命。”悟虛,也在一旁寒聲說道。
那六人,聽悟虛主動提到了玄龜真君,便再無話可說,紛紛朝著張若月和悟虛再次行禮,隨後收了玄龜甲,各自回到各自的船上。他們帶著屬下,輪番驅動船底陣法。三艘鐵木之船,並列成品字形,在海面飛快地朝著東瀛扶桑駛去。
歸蓬號船艙頂樓,悟虛望著張若月,笑道,“恭喜若月仙子,神功大成。”張若月皺眉望著悟虛,半響之後,方才凝重地神識傳音道,“我受傷了。”悟虛面露驚訝之色,仔細打量著張若月,精氣神十足,坐在那裡浩然如山,縹緲似月,怎麼也看不出半分受傷的端倪。正要發問,卻見張若月雙目緊閉,已入定去,悟虛便喚回張翠露、程松、趙秋鶴三人,在頂樓又加了層結界之後,一起遁入了法界道場。
第二日清晨,悟虛睜眼,見張若月還未出定,便吩咐張翠露三人在旁護法,自己則來到了船頭。又是旭日東昇,紅照碧海,浪聲低沉,海風清冽,悟虛身負鐵劍,面朝東方,在淡淡薄霧中,沉默不語。昨夜自己與張翠露三人在法界道場天源寺中,以白蓮大、法同修共參,卻是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