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雪奇道:“難道鍾世伯的浮碧山莊,惹上了什麼麻煩?”
百里盡染淡淡地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見了鍾摩璧鍾莊主,須多留個心眼,省得你自己麻煩纏身,誤了你師父的大事。”
白衣雪神色尷尬,只得答道:“是,我記下了。”暗想:“鍾世伯與師父情同手足,斷無害我之理。百里前輩生性疏淡,萬事素來不縈於懷,卻不知是何緣故,對鍾世伯一直心有芥蒂。”問道:“不知前輩有何打算?要不然我先陪你去一趟臨安城?正好臨安城裡,我還有……一兩位朋友,要去和她們作個別。”
百里盡染道:“不必了,我在這兒早已待慣了,去了太熱鬧的地方,反而不習慣。”
白衣雪喜形於色,心想:“前輩果是神通,這些天裡,定是想出了化解僧眼碧的法子。”說道:“你不去臨安城?是不是身子……已無大礙了?”
百里盡染微笑不語。白衣雪見他笑得有點古怪,心底又不安起來,勸道:“此地雖然僻靜,但已被神鷹坊打探到了。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前輩雖是不懼他們,還是暫且避一避為好。”
百里盡染道:“嗯,此事再議吧。”從懷著取出一本書籍來,書籍的封面紙質發黃,顯是年代已經久遠,說道:“雪兒,這本便是我蔣師叔的《金蘭箋譜》,今日我交付與你,也算得是物歸原主了。”
白衣雪大吃一驚,連連擺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百里盡染一把抓過他的右手,將《金蘭箋譜》塞到他的手中,笑道:“有何使不得?此書與你四大山莊本就淵源極深,自當交還,再說了,交付與你,我也就放心了。雪兒,你須仔細保管,免得落入貪邪之人的手中。”
白衣雪推卻道:“前輩慧然獨悟,《金蘭箋譜》在你手中,方能物善其用,小子愚拙冥頑,放在我這裡,豈不是糟蹋了?”
百里盡染道:“此書問世以來,極盡坎坷顛沛,今日能夠物歸舊主,豈非天意?雪兒,你不要再說了。”
白衣雪見他態度堅決,只得收下,暗忖:“我且暫為保管,等日後回到雪山,交給師父,請他老人家定奪。”暗察百里盡染的神情之中,難掩一股寂寥之意,越想越不對勁,不由疑心大起:“前輩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要將《金蘭箋譜》交付與我?他明知神鷹坊那幫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為何突然又不肯走了?”
百里盡染又叮囑道:“恕我直言,四大山莊中,也不乏心術不正之徒。雪兒,對於他們,你更須小心謹慎才是,此書萬萬不可輕易洩露了出去。”
白衣雪應道:“是。我記下了。”頓了頓,問道:“前輩,你是不是還未找到僧眼碧的化解之法?”
百里盡染笑而不答。白衣雪瞧出他笑容背後,難掩蕭索之情,頓時明白他此舉大有託付後事之意,一張臉漲得通紅,大聲道:“前輩,我們明日便動身去往臨安城,去找趙璩要解藥,他若是不肯,我就將他的王府,翻個底朝天。”
百里盡染微微搖頭,說道:“雪兒,不可胡鬧。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人總有一死,那也是勉強不來的。”
白衣雪淚盈於眶,大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偏要勉強!誰害了你,我這就去找他,大不了大家拼得個你死我活!”
百里盡染見他情急之下,狀若癲狂,心中大為感動:“雪兒對我一腔真情,說不定真的會去恩平王府大鬧一場。”轉而又想:“別的倒還罷了,若是因此驚擾了……太后的聖體,她本來身體就不好,豈不是糟糕之至?這可如何是好?”想到這一層,他暗下決心,招手說道:“雪兒,你過來。”
白衣雪依言走上前去。百里盡染沉吟道:“雪兒,僧眼碧之毒也並非不可化解……”
白衣雪聽了,眼睛一亮,頓時轉悲為喜,歡聲叫道:“真的麼?太好了,此毒該當如何化解?”
百里盡染略一猶豫,說道:“我倘若能得你從旁助一臂之力,應可化解。”
白衣雪大喜,忙問如何相助,只說即便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辭。百里盡染笑道:“大可不必。”命他盤膝坐到了床上,自己則坐到了對面。
百里盡染向他端詳半晌,微笑道:“雪兒,你我四掌相對,待一會我催動真氣到你體內,僧眼碧的毒素,也會隨之流轉進入你的體內,你怕不怕?”
白衣雪挺起胸膛,截然說道:“我不怕,前輩儘管運功便是!”心想:“我這條小命本就是你救過來的,今日即便是還與了你,又如何?”
百里盡染眼色柔和,喃喃地道:“好孩子,好孩子……”獨自沉吟了片刻,驀地抬起頭來,雙目如電,沉聲說道:“雪兒,你閉上眼睛,我要行功了!待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切記,不可睜開眼睛,不可說話,更不可妄動,以免傷了自身。”
白衣雪應道:“是!”
他正襟危坐,閉上了雙眼,伸臂向前,突覺掌心一熱,百里盡染的雙掌抵住了自己的雙掌,緊接著兩股內力,自百里盡染的掌心傳來,順著自己的手臂緩緩上升,熱力猶如兩道暖流,順著經脈週轉全身,渾身上下,瞬時如坐春風一般,說不出的舒適暢意。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兩股醇厚的暖流,週轉於白衣雪的體內,氣潤周身,令他只覺內外朗澈,生出意靜性空之感,心下一片醇和。
正當白衣雪感到神融氣泰之際,猛地心念一動:“百里前輩說讓我助他療毒,為何我有如此美妙的感覺?”側耳細聽,但覺對面的百里盡染口中,發出極為細微的喘息聲,似是正在經受著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白衣雪忍不住睜開眼來,眼前的一幕,頓時唬得他面色如土,舌頭僵硬,就連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