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帶著溼熱的吐息,拂過她的耳邊。
蘇瑾緩慢的抬起手,慢慢的撫向懷中這個明顯瀕臨崩潰的男人,“你怎麼…還這麼容易哭?”
她不太會說什麼溫言軟語來寬慰別人,似乎從很久之前起,這人就愛在她面前哭。
每次哭的眼眶通紅,委屈巴巴的憋著聲,站在她面前,無形的姿態,滿滿的都是要自己安慰的意思。
而每當那時,蘇瑾所能給的最大的溫柔,就是拿起紙巾,裝作滿臉不耐的樣子,不厭其煩的替他擦著眼淚,嘴裡還不停的說著:“怎麼總是喜歡哭……”
不過縱然如此,每次這人一哭的時候,蘇瑾每次擦淚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細緻。
這是她的寶貝,從來都捨不得讓他傷到分毫的人啊。
可偏偏每次,把這人弄哭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不管是多年前,還是多年後。
程逸微低著頭,抵在身前這人的肩上。
身形骨骼,似乎還是從前的感覺,高挑清瘦,透著一絲淡淡的薄荷香氣,輕鬆的就壓制住了瀰漫膨脹的紛雜情緒。
“謝素和你說了什麼?”
他的鼻息埋在蘇瑾的肩頸處,聲音悶悶的問道。
蘇瑾先是沉默了一陣,隨即出聲問道:“所以你這個樣子,就是擔心謝素會和我說什麼嗎?”
程逸沒有出聲,只是伸出手,愈發用力的將蘇瑾摟緊了些。
他在害怕,害怕就此真的要失去蘇瑾了。
“她只和我說了程家的一些事,之後卻不願意說了。”
其實之後謝素還有一句,就是讓她去問程逸。
程逸知道什麼?
又或者瞞了她什麼?
這些,她其實一開始從這人刻意的躲避自己的時候,不是已經有了預感了嗎?
只是還沒等到自己的想法和這人說明,就已經先一步看見了對方的眼淚了。
這還是從她回來為止,頭一回看見程逸這樣褪去了渾身的那層陰鬱,又恍惚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滿身華光的少年一般,滿身的無助與崩潰,彷彿輕輕一擊,就能碎的徹底的。
“程逸,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和我說,”像是醞釀過一番的話,蘇瑾語氣有些嚴肅鄭重,“只要你說,我始終都會在那聽著。”
蘇瑾為什麼會吸引的程逸心緒難平,就是這樣的時刻啊。
明明是一句極其溫柔表達心境的話語,卻總被這人用著一股訓兵宣誓的口吻說著。
程逸的眼眶微微發熱,他的心總是跟著這人起伏著,起起落落的,沒個定數。
“我有很多話和你說,很多很多…”
從見到蘇瑾的第一面起,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畫地為牢,將這失而復得的人,牢牢的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用幾個日夜,讓這人聽一聽自己敘述起這幾年錯過的時間裡,各種紛亂複雜的往事。
或是就靜靜的聽著自己這些年的深入骨髓的思念,又或許什麼都不做,就這樣靜靜地待在自己懷裡就行了。
但,他從未想過兩人再見之時,那種物是人非的紛亂荒唐感。
我們明明這麼相愛,明明都還在對方的心上,卻又為何,這樣的舉步維艱,難近半分呢?
就這樣吧,他再往前一步,把一切都解開,一切的束縛都給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