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一言一語似乎都帶著掩藏不住的瘋狂,眼底的情緒,已經很清晰的顯示蘇瑾此時瀕於崩潰的理智。
而對於這些像是故意說出來的,滿是刺耳的言語,程逸卻並沒有什麼情緒。
只是愈發的收緊了環住蘇瑾腰間的手,帶著些許感嘆的氣息和莫名寬慰的語氣輕聲說道:“別說了,這些話這並不能讓我生氣。”
蘇瑾被他擁在懷裡,眼睛愣愣的睜著,似乎並不能理解,此時的程逸和她所想象中應有的應對而大相徑庭的態度。
“程逸,我看不懂你,看不懂你在想什麼。”蘇瑾掙脫著從程逸的懷裡出來,她像是第一次用著這般陌生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人,“那位還在車上流著血呢,你不去看看嗎?”
程逸伸出手,想要往前湊近一些,蘇瑾又迅速的出聲:“你知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是什麼樣的概念嗎?你知道伸出這手,代表了什麼嗎?”
代表了什麼?
自然代表了,在這難以抉擇的兩方,蘇瑾瘋狂式的舉動中,程逸率先的做出了相應的選擇。
一方是闊別已久的追憶年華,一方是血濃於水的羈絆親人,孰輕孰重,光是這種可笑的選項一出來,蘇瑾就已徹底瞭然。
她顯然並不對程逸的回答有所期待,腳步越走越快,一心想著快速離開這裡。
“所以呢?你覺得我會選什麼?”程逸看著她的越走越遠的背影,眼底的晦暗愈發深重,“蘇瑾,我不是瞎子。”
蘇瑾的腳步頓住,緩慢轉身,“你說什麼?”
程逸眼眸又沉了幾分,抬腳走近她,一把攥住蘇瑾的手腕,強硬的將她拉到李海所在的車窗前,指著裡面還在已經昏迷的謝行履,
轉過頭來視線緊逼著蘇瑾,一字一句的說道:“從我跑到你面前,我的腳步都不曾因為這人而停過半分,不是因為我沒看見,而是因為另一個人是你而已,明白嗎?”
“選擇我早就做出來了,在你不知道的時間裡,在你不知道的過程裡……”
蘇瑾直愣的看著裡面面無血色的人,耳邊帶著成熟男人的聲音,和記憶裡清朗的少年音相互交錯著。
“蘇瑾,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個謝叔叔,他對我很好。”
“蘇瑾,選擇我已經做了……”
“蘇瑾,父親是什麼樣的,像謝叔叔那樣嗎?”
“蘇瑾,我不會因為這個人停留半分…”
她的頭開始隱隱的痛起來,周圍的一切突然讓她感覺到無比的陌生。
她感覺有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密密麻麻的困的讓她窒息,“為什麼,一定有什麼原因,程逸,你是因為什麼?”
是了,她一直沒問過關於程逸如此冷情的原因,冷漠決絕到連一直期盼的親情都可以摒棄的程度,絕不是單單的只是因為她離開的緣故。
而同樣的這句話,也正是一旁的李海一直想問的。
程逸對於謝家,突如其來的恨意太過明顯,蛻變的讓他都覺得驚異,他隱隱的感覺到一定有什麼不可明言的原因,而且這個原因,一定是足以讓他們震驚的程度。
像是觸及了什麼點,程逸微微垂眸,視線在謝行履的身上掃過,周身的情緒習慣性的收斂了起來,聲音莫名的帶上了些許的疲憊,
“先送他去醫院吧,他可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死了。”
········
醫院不出意外的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蘇瑾剛走到門口,聞到這種味道,腦海裡對於醫院的一些記憶,湧上心頭,下意識的反胃了起來。
李海已經將謝行履送了進去,而程逸則在一旁看著扶著牆突然乾嘔的蘇瑾,緊皺著眉,一臉的緊張。
至少之前在他的印象裡,蘇瑾一直都是健康且滿是朝氣蓬勃的活力,為什麼如今卻總是給他一種身體不太好的感覺。
手裡拿著剛買的一瓶水,筆挺的男人,像個木頭似的杵在哪裡,直直的看著蘇瑾的背影,像是侷促似的,半天也沒個動作。
而一旁的偶爾經過的一些年長的護士,撇了一眼蘇瑾,隨即帶著責怪的眼神看向愣怔的程逸,“這年輕人,老婆懷孕都吐成那樣了,還不去把水遞上去讓她喝口緩緩啊?”
似乎只是習慣性的一句囑託,卻讓站著的程逸頓時只覺得如墜寒潭般的僵硬。
懷孕嗎?
程逸緊緊的盯著臉色發白的蘇瑾,各種蜂擁的情緒,讓他不禁緊握起了手上的水杯,力道大的骨節都隱隱泛白。
…
蘇瑾並未聽到身後的護士的話,在平緩了不適後,只見身旁突然遞過來了一瓶水。
她抬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程逸,一雙晦暗的眸子,緊逼著她,透著一股隱隱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