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懿在廊下躲雨的時候,獨自懊悔。
因為貪吃趕上了這大雨。原本是回家的,可途經年氏點心鋪,她就被年念拉住了。
黃襖白裙是年唸的標配,她熱情地邀請陸懿嚐嚐她們新做的點心,陸懿一開始是拒絕的,可一進到點心鋪,一聞到糯米糖香她就不行了。
年念擺好了一張圓桌,上一壺清茶,便開始和陸懿嘮嗑。
“你說你,大半個月不見你人,難得來一趟得多吃點。”年念續著茶,“昨日那肖府的夫人來做了單子,要五百個點心,你說會不會是他家的肖嫻要與人成婚了?”
“我不清楚,不過我倒是聽說這位肖小姐很挑剔,應該還早呢。這單子該是給肖老爺辦宴,畢竟他們左軍都督府前幾日出城辦了件大事。”
“那也用不了五百個點心啊,又不是娶妻,何須這麼大陣仗。”年念說著,已經端了新出的點心過來,“新做了糖霜糕,其他的還沒取名字,你嚐嚐,順便啊幫我想想,得取幾個有意境的名字。”
陸懿應聲,撿了一塊綠中帶紅的吃著,那綠的是糯米和綠豆,紅的卻是玫瑰花蜜糖,兩個顏色不深不淺,正相宜。
“就叫綠肥紅瘦怎麼樣?”陸懿說。
中間的玫瑰蜜糖只有那麼一層,上下夾著綠豆糯米,確實好看。
年念也不反駁,只是道:“你說什麼就取什麼。”
年念和陸懿的情分,與燕朝蓉和鍾陰意的不同。
年念十四歲來到華辰,跟著祖父學藝。祖父當時在華辰的手藝絕對是獨樹一幟,但也只是做到小作坊,名氣不大。況且是在家中製作,許多人找不著院子,有錢也買不到。
年念來了之後,一邊幫扶著祖父做花糕,一邊也出去挨家挨戶賣。漸漸的,人家都不出門,由年念一點一點地送上門。後來年氏的生意越做越大,從小作坊搬到了城北的朝方街,“年氏點心”便有了門面,年念這幾年積攢的客源也不少,再加上朝方街得天獨厚的位置,很快就出了名。
可很快也就出了事。年師傅過世後,對面醉香樓便開始在外宣揚年氏點心變了味,自家更是低價買賣,勢必要將年氏點心打壓了不能抬頭。
年念哪曉得這些手段,一心一意只想把點心做好,可不到一年,年氏點心便要賠本了。
這樣下去遲早要完!
沒有辦法,年念只好關了門一家一戶地找那些老顧客借錢。
糕點買賣的情分也借不了多少錢,直到陸懿門上,她幫了大忙。她本以為陸懿如她一樣日子也難過,可她卻說她的本家不在華辰,於是寫了書信回去向家中借,然後再借給年念。
而幾天後,兩份借錢的條子送到了年念冷冷清清的鋪子裡,一張自然是陸懿的,另一張是燕朝蓉的,都不要她還息。
年念就是靠著一點一點借來的錢,撐過冬天,開春之後她又開始上門送點心了。就這麼熬了半年,起早貪黑,年氏點心總算被她保下來,也慢慢恢復了老一輩的興旺。
這份交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了的。
年念呷一口茶,隨口一問:“你和殷徽怎麼樣了?”
一提到殷徽,陸懿便忸怩起來。她下意識地絞著衣角,咬了咬下嘴唇:“還得再看看……”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時間耽擱地晚了,陸懿這才遇上大雨。
此時的廊簷下擠著好多人,陸懿往牆角站了站。
雨不見小,幾位站著有眼熟的人便聊起家常。
王二麻子李狗子雞跑了,吵了嘴,吵的什麼都一清二楚講著。
“我聽說肖家大小姐要和殷公子結姻了,你可知那排場多大嗬!”大嫂聲音頗大,彷彿她親自見過那樣的排場。
另一位不屑一笑,道:“殷宸公子是老大,自古以長為貴,給他辦喜事怎麼說也要……”
“嗬,你道我說的是殷宸公子?真是好笑,我說的是殷徽公子!他家小兒,要娶了那才女肖嫻做妻,你怎麼會扯起他家大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