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金雕盤旋了一會,竟然落在俠客模樣的登徒子肩頭。
陸懿看著此人,那把殺過人的刀還滴著血,她聞到一股血腥味,差點吐出來。
俠客撫著金雕的羽翼,它躍上主人的手肘,俠客手一揮,它便又展翅飛走了。
陸懿怔了怔,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下意識地又看向秦仲達。
“他死了?”她驚於眼前發生的一切,雖說秦仲達是個採花賊,但這麼快,他就被人取了性命,甚至他還沒說完不是嗎?他沒碰那些姑娘之類的鬼話……
“掙扎夠了,便是死了。”俠客說著,一隻腳踏在秦仲達身上,“這種人,死了不好嗎?”
陸懿附和道:“不應該官府來定他的罪麼?你殺了他官府會……”
“官府無用。”俠客說著,十分不屑。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陸懿下來是要找那個瘋子燕朝蓉的,她朝福了福身,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俠客一如既往的態度,將她打斷:“先別謝,我啊,只是一個愛錢愛酒的江湖人,不過呢,我也不要姑娘的錢。”
“那公子想要什麼?”陸懿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畢竟他剛才在小船上對那女子動手動腳的場景她可是親眼看到了。
況且他還有劍,還隨隨便便就把人殺了。
俠客看出了陸懿的擔心,他淡然一笑,拿出冊子,翻開其中一頁,上面大大的寫著一個“欠”字。
俠客說:“姑娘,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這本叫湧泉錄,你在上面畫押,就算欠下我這個人情了。”
原來剛才那女子畫押的就是這個東西!
這種不明不白的東西,陸懿是一萬個不願意接觸。萬一以後他找來,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她怎麼說得清?
但眼下她不能撕破臉,況且還要燕朝蓉,那個瘋子孰不知是淹死了。
於是她將錯就錯,說:“既如此,我便再請公子公子幫一個忙。我有個朋友掉入江中,公子若助我尋得她,我便再欠公子一個人情,到時一併算清。”
對方聽聞還有這等好事,滿口答應。
陸懿避開那具屍體,往河岸下游走。
方才在泥濘中掙扎久了,頭上那支步搖有些鬆動,她才走了兩步便鬆鬆垮垮地掉在地上。
“姑娘!”俠客叫住她,從地上拾起來那支步搖,他停頓一下,將其放在袖口上擦了擦,然後遞給陸懿,“你這步搖簪身太長太細,而姑娘行走步子急,容易掉。”
這步搖,本是殷徽送的。
前不久他從珸鈺齋買來這支步搖,對她說:“阿懿這個很好看,就送給你。”
“你戴什麼都一樣。”
陸懿仍然記得他這樣說。
她有些惱火,既然戴什麼都一樣,不如不戴了,何必折騰。她現在滿身泥濘,大半條襦裙都被泥巴浸染,這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怪不得殷徽覺得她戴什麼都一樣了吧?
陸懿,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吧。
她將步搖收好,也不知在笑什麼,繼續往前。
她們才往回走了幾步,就碰上了原先與那登徒子會見的女子,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急衝衝的模樣。這人陸懿認識,是擷芳樓掌櫃陶如琦,年紀輕輕就掌著名下四間擷芳樓的生意。她十八未嫁,如今碰上這個登徒子許是拉不下臉,便裝作不認識的模樣,而只和俠客問:“少俠!那登徒子死了嗎?”
沒等俠客回答,她就瞧見了兩人身後並不遠的、俠客拖著的、新鮮的屍體。
顯然一個婦道人家沒見過這般情景,她驚愕了一陣,竟然冒出一些眼淚:“三郎……”
恩恩怨怨情情愛愛,向來是最難說清楚的事。也許秦仲達真的沒碰這個姑娘,他們今夜會面就是要私奔的……陸懿有時也害怕自己這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