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上,路明非的腦子裡都是謝婉,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還有那雙彷彿深淵一般的眼睛,不停地在路明非眼前浮現。
他可以理解蔣閻等警員的做法,為了這個案子折騰了幾個月了,再加上來自大眾和上面的壓力,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能儘快破案。
而且,不容辯駁的事實,當時出現的人就是謝婉,也是她要致柳淼淼於死地,大量的物證都擺在那裡。
依據現有證據,可以肯定這一系列殺人案,皆是謝婉所為。
但是……
不對。
一定有哪裡不對!
到底是遺漏了什麼地方?
“路明非,動一動你為數不多的腦細胞,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路明非慢慢蹲下身子,把頭頂在膝蓋上,揪住自己的頭髮,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著,太陽穴在劇烈跳動著。
他感到胸中憋悶得難受,五臟六腑都像著了火一般,只想把全身的衣服都撕掉,把手伸進胸腔裡。
揉!捏!擰!
他不能把謝婉和那個兇殘至極的瘋子聯絡在一起,尤其是看到謝婉無助絕望地向自己呼喊的那一幕。
他反覆回憶著自己與謝婉的每一次相處,卻找不到謝婉會成為殺人犯的任何跡象。
謝婉或許是一個性格孤僻的人,但還是一個性情溫和善良的人。
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能做得這種事情的瘋子。
而且,謝婉明顯處於一種意識模糊的狀態之下。
究竟是什麼讓謝婉陷入瞭如此深刻的精神障礙中?
突然,路明非猛地抬起頭,想起了謝婉唯一說過的一句話:
“小Q……大家都討厭它……我不能……再……依靠它……”
依靠?
如果說,謝婉是依靠小Q緩解孤獨的話,她從一隻狗的身上得到了慰藉。
養一隻狗,確實可以使她在潛意識裡感覺到陪伴,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對孤獨感的恐懼。
問題是,這種情感是虛假的,這種做法的直接後果,是使自己對這種“保護”產生明顯的依賴。
如果上述推論成立的話,那麼,因為其他人的厭惡,謝婉不得已要將自己視若家人的小Q殺死,就是抱著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味道。
一旦這種“保護”消失的話,她不但不會消除對孤獨感的恐懼心理,反而有可能加劇。
可以說,她已經站在了深淵的邊緣處。
只差最後的一推,那脆弱的精神,便會徹底崩潰了。
“對,對,就是這樣。”路明非魂不守舍地搖了搖頭,但心裡卻湧出了一股寒意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和謝婉站在一起,站在深淵邊,盡力俯視著下面那不可知的怪物。
隨著他的思考逐漸深入,那怪物也從深淵中緩緩浮現,霧似乎越來越淡了,黑色漸漸褪去,輪廓一點點清晰。
可是,他與那怪物之間總有一層濃霧,看不清它,卻能感覺到它在濃霧中暗笑著窺視自己。
那是伸手可及的距離,路明非甚至能聞見它唇齒間的血腥味,卻不能觸控到它分毫。
………………
“還好,傷口雖然很長,但是沒有很深。”
值班醫生睡眼惺忪地把路明非的傷口做了簡單清創。
路明非捏著手輕手輕腳地走出,那個警員正在跟蔣閻打著電話,似乎是讓他把路明非送回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