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重複著做同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就會過得非常快。
轉眼間,就過去了小半個月。
燕綰抄寫的醫書,裝訂成冊後堆疊起來,也有書桌那麼高了。
她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
“姐姐要當真不想回家,其實我們也可以再住上一段時間的。”
燕重鏡看了眼身後的山門,又看了看向山腳延伸而去的石階,真心實意的勸慰著。
比起燕綰,他更不想回家去。
甘露寺可比錦官城要好多了。
沒有人會亂傳流言,也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跑到他面前胡說八道。他只需要跟著先生學自己想學的東西,就算功課繁多,他也是高興著的。
燕綰抓著玉濃的手,已經向下走了好幾個臺階,聽見燕重鏡的話,搖了搖頭:“爹爹在府衙那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再往後就不必吃住都在府衙之中。”
“若是我們都留在甘露寺,孃親和大哥去了京城,那家裡不就只剩下爹爹一個了,所以我們得回去陪著爹爹呀!”
有些人會覺得心意到了,就已經足夠了。
而燕綰始終覺得,陪伴要比敷衍的心意更加重要。
比起單薄的信件和藉由下人轉達的關心,當然是親口問候和朝夕相處更加親近些。
姐姐這麼體貼入微,只可惜,爹爹是要叫她失望的。
燕重鏡忽然有些後悔。
早知道那天他離開之後,姐姐天天都要跟著謝忱一起去抄寫醫書,連人都找不到的話,他就不應該顧忌什麼家醜不可外揚,早些將爹爹信中所言說給姐姐聽才是。
那個壞了姐姐名聲,自己卻一走了之的傢伙,在爹爹口中竟成了全才,爹爹不僅不追究他的過錯,還想要將那人認作義子。
這樣的事情,叫姐姐知道了,肯定也會失望的。
“那,那我回家陪爹爹,姐姐在甘露寺再待一段時間,怎麼樣?”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提出了個好辦法。
只要他在姐姐回家前,將父親給說服了,那不就剛剛好。
燕綰回頭看著賴在寺廟門口,對回家一點也不積極的燕重鏡。
她緩緩的嘆了口氣,朝他招了招手:“阿釗,不要鬧了,我們該回家了。”
從前燕綰最不喜歡哥哥對她說這句話,可等她有了弟弟後,卻又經常會說類似的話。
將心比心,她應當是做不到的。
秋末冬初之際,官道兩旁的樹木半是青翠,半是枯黃。青翠的那些是四季常青的樹種,另外的那些則是遵循最普遍的四季法則,春日萌芽,夏日茂密,秋日凋零,冬日枯槁,週而復始,生生不息。
燕綰撩開車簾,入目的恰是一片枯黃。
與她同車的燕重鏡還有些悶悶不樂,始終沒有打消將她送回甘露寺的想法,隔一段路便要再問上一回,叫燕綰徹底體會到了他的執著。
不過被拒絕的次數多了,他詢問的間隔也變得更長了。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正出神的燕綰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窗沿上,砰的一聲,聽了就覺得很疼。
與車伕一同坐在外面的玉濃聽到聲音,連忙撩開簾子,鑽了進來,也顧不上其他,湊到燕綰面前,急切的問道:“姑娘快拿開手,讓我瞧瞧撞得可厲害?”
又將燕重鏡推到一邊,在車廂裡翻弄著。
燕重鏡皺了下眉,但也擔心著燕綰,只看了眼玉濃,視線就又回到了燕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