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至,風中的寒意也愈發的濃烈。
玉濃清晨早起推窗,院中灑掃丫鬟們早就已經忙活開了,盡心盡力的將偌大的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不見丁點兒的落葉,只枝頭樹梢滿滿都是未盡的秋意。
她輕呼一口氣,側耳聽著一旁廂房中的動靜。
寂靜無聲中,有淡淡的檀香透過窗欞間的縫隙飄散出來,那是她們姑娘常年誦經唸佛,日日不斷香火後留下來的氣味。
未曾聽見姑娘的誦經聲,想來她這會兒仍在睡夢之中。
玉濃的動作不由得加快了許多,從灑掃丫鬟身邊經過時,她放慢了腳步,輕聲說:“現在天是越來越冷了,你們每日都要起早,不妨在耳房燒上幾壺薑茶,也好暖暖身子。免得回頭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她這樣說,自然是不必小丫鬟們自己出錢買東西。
能省下一筆錢,還有口熱茶喝,幾個小丫鬟喜笑顏開,但也守著規矩,沒有弄出大動靜來。
往常去廚房拿飯菜,都是玉棋的活,誰讓玉棋前幾日回家探親了,而姑娘身邊最得用的也只她與玉棋二人,所以這活可不就全堆到她身上了。
不過玉濃沒有絲毫抱怨的意思,能得姑娘重用,可比看不上眼要好多了。
等玉濃提著食盒回來,一進院子,就瞧見自家姑娘正在樹下念著經文。她是在姑娘七歲的時候入的府,到如今也將近十個年頭,別的大家閨秀平日裡都是如何過日子的,玉濃也說不好,只知道自家姑娘十年如一日的誦唸著往生經,將好端端的日子過得如同廟裡的苦行僧一般。
倘若不是老爺夫人攔著,姑娘恐怕早就住進寺廟庵堂之中,與青燈古佛常伴此生了。
這時,玉濃又想到前些日子,從京城來的人。
來的是京城林家的管事,言說林老夫人入春時,不慎感染風寒,陸陸續續養了好幾個月的病,眼下雖然已經痊癒,身體卻大不如從前。林老夫人如今格外想念遠嫁的女兒,也就是燕夫人。
故而才特地將身邊的管事派來,想要接燕家人上京去。
偏偏燕老爺如今官職在身,哪怕不是什麼大官,一時之間也不好丟下手中的差事,便沒有跟著燕夫人一起離開。
她們姑娘倒是閒來無事,不知怎的,卻也留了下來。
侍候著燕綰用過朝食,玉濃心中還在為燕綰沒有上京而感到困惑不解。
她是一直跟在自家姑娘身邊的,猶記得姑娘開口說自己不願意出遠門時,夫人面上分明是不贊同的,最後卻也由著姑娘的性子來,連勸都沒勸一句。明明那位京城來的管事還特地提到了她們姑娘,說林老夫人也很想見見她們姑娘呢!
燕綰解開纏繞在腕間的佛珠,一如往常的念起了經文,白玉的佛像在香火的薰陶下,越發的溫潤。
小丫鬟們已經將飯菜都收拾下去,玉濃同往日一般拿起了針線活,坐在外間繡著話。
原以為一上午就在姑娘的經文聲中過去了,誰知燕綰才唸了三兩句,就開口叫了她的名字。
佛珠在指尖緩緩轉動,燕綰轉頭看向聞聲而來的玉濃。
“今天……已經是立冬了吧!”
她的視線落在虛空之中,像是在懷念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