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照顧 何談討厭呢。
昨夜, 窗簾沒掩實,黃澄澄的光柱從兩指寬的縫隙滲析進來,拂照印央白而薄的眼皮。
塵芥漂浮於微光中, 飄落上印央纖長濃密的眼睫, 她的睫毛蝶翅般翕動幾下, 緩緩掀起。
“唔——”
伸臂舒展全身, 她愜意地閉眼伸了個懶腰。
再次睜眼,她對上一雙匆匆降溫的眼, 只見欒喻笙轉移眸子稍稍迴避了一下, 他面色冷冽,眼底尚未收幹淨的含情脈脈, 融於微陽。
“醒啦。”印央抱著被子,側臉枕上欒喻笙的肩頭, “什麼時候醒的?”
“剛才。”
其實醒來快兩個小時了,欒喻笙作息規律,生物鐘穩定,不過看印央睡得香甜, 捨不得驚擾了她的夢鄉。
通常晨醒後,他的身體難免會麻木酸脹,而今早,在專心欣賞她的睡顏時,也不那麼難受了。
“欒喻笙,早上好。”印央語帶笑意,睡了一夜的發略顯淩亂, 滑溜溜地漏進被子,掃著欒喻笙的頸骨,話一出口, 陌生又熟悉的韻味留在口腔。
印央想起上一次互道早安時,他們還是夫妻,有些懷戀地,她又喃喃一遍:“欒喻笙,早上好啊。”
聽的人同樣感慨萬千,卻冷著嗓門拆臺:“快十一點了,還算早上?”
“這麼晚了?”印央笑著仰頭望向欒喻笙,玩著揉搓他微微冒頭的青色胡茬,“怎麼辦呢?矜矜業業、一天不落愛上班的欒總曠工了。”
“被‘囚禁’了,我也沒辦法。”下巴被她抓得癢呼呼的,他唇畔輕揚,嗓音染著晨醒特有的低磁。
他看著精神不錯。
欒喻笙心思重,因此睡眠淺,小小的風吹草動都能喚醒他,不過昨夜,印央半夜給他翻了兩次身,摸了好幾次安睡褲,他都眠熟寐安。
印央的指尖自欒喻笙的下巴滑向他的喉結,點點戳戳地:“那就再躺一會兒吧,暫時,我還不打算放你回去。”
手機下單了一堆護理用品,等待配送的過程中,印央摟著欒喻笙的脊背,讓他翻身側躺。
他的背部和尾椎骨壓得有點發紅,她將他摟在懷裡,掌根按揉。
“我……讓護工上來。”欒喻笙裁酌道,聲音悶在印央胸前,愈發顯出不自信。
捂了一宿的紙尿褲是什麼味道,光是想起,他已然眉心懸針,他昨天還做了針灸治療,保不齊兩閘皆開,一派骯髒,不可視不可聞。
他不想這來之不易的溫存被玷汙,而且……萬一又喚起了她內心的不適,那昨夜春宵,又成了一場他只能獨自祭奠的夢美,關系回到原點。
怕看到她由內而外的嫌惡。
“欒總今天都摸魚了,不給護工放個假?”
欒喻笙默不作聲:“……”
印央手指插進欒喻笙烏亮的發從,輕輕地抓,輕快道:“你知道的,我活得自我,接受無能我自然會給你‘解禁’的,欒喻笙,急什麼?”
“……”
他默許了。
印央揉開欒喻笙僵硬的背肌,他的背漸漸有了溫度,然後,她讓他平躺,來到床尾,抬著他的腿給他做被動的拉伸運動,緩解肌張力,鬆解下肢。
癱腿拿在手裡好像死物,毫無溫度,僵如鋼筋,印央剛剛抬起欒喻笙的腿,那腿突然不聽話地彈跳了幾下。
腳和小腿繃成一條直線,撲簌簌地,又驟然落回床上,肌肉不受控,落下時松垂的腳趾抖出殘影。
待雙腿的痙攣過去,印央坐在床邊,先活動欒喻笙的腳踝,一手握著,一手繞著踝骨旋轉。
隱隱能聽到生鏽似的咔咔聲,僵硬異常,可一鬆手,他變形的腳瞬間軟晃晃地向著地面耷拉下來,連腳趾都萎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