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高跟鞋印央穿過好幾次了,過了打腳時期,好在她硬蹭也蹭出了一片紅。
“欒喻笙,我的腳都磨紅了,不信你看。”印央蹬掉高跟鞋,白皙的腳上那紅色格外顯目。
她彎腰,指腹去蹭那塊肌膚,雙目水光瑩潤:“別說走路了,我站著都疼。”
“超級疼呢。”她強調道,裝得有模有樣。
該死的疼惜剎那間充盈欒喻笙的心髒,他望著她磨紅的足跟,呼吸懸停。
與印央極短地對視一瞬,他的怒火由她眼眸中汪著的水澆熄。
明知這其中有多少演戲和誇張成分在。
明知那水汪汪的眼睛是她刻意為之,就等他心軟。
而他還是……
知餌上鈎。
“開車。”欒喻笙無可奈何地喟嘆一聲,呼吸漸漸平順,他扭頭望向窗外,“去哪?”
問到印央擔心的事了。
高利貸的截止日期是今天下午六點,現在都三點多了,打手到時候肯定拎著棒槌榔頭來她租住的房子要債。
連本帶利,一共還十二萬三千六百二十五塊七毛一,然而她囊中羞澀,連兩百塊打車的錢都湊不出。
空手回去,即死路一條。
印央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你不是找我細化合同嗎?去公司,或者去哪裡聊都行。”
這不過是讓她上車的說詞罷了。
欒喻笙乜斜印央一眼,眸色如海深不可測,沉聲道:“去中心城的公寓。”
司機立即更改路線:“好的,欒總。”
印央默默鬆口氣,暗自盤算起,如何才能在兩小時的路程內管欒喻笙借到錢。
臨時變道,商務車劃出稍大的一個轉彎。
於正常人而言這晃動微乎其微,可欒喻笙渾身癱軟,一點點細微的震蕩都能使他東倒西歪。
他的上半身由束縛帶牢牢固定,而細瘦雙腿歪向一側。
兩條綿軟的手臂順勢從手託中滑墜,右手落到座椅上,左手被甩到手託外面,像甩面條。
難堪之情驀地沸反盈天,欒喻笙故作冷麵來掩飾,悄然卯足力氣讓左臂物歸原位。
因為印央上了車,座位有限,所以陪車的護工去了另一輛車,魏清在副駕駛座又看不見欒喻笙的狀況。
換作平時,只需欒喻笙開口,他們馬上停下車來替他重新擺放好手腳,可今日印央在,他唯有緘口無言。
他祈禱,她不要看他。
不要再目睹他如同渣滓濁沫,面對這種小事都一敗塗地。
可一雙柔軟的手不由分說抬起他的左手,欒喻笙錯愕轉頭,看見印央正握著他下勾的手腕,而後,插進他蜷曲的五指,試圖把他的手指拉平展。
“……放開!”欒喻笙雙目浮現條條血絲,極度的不安和自卑讓他的音色聽起來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