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才和屈靜霞的三個女兒順順利利長大,出嫁。倆人年齡大了,就將起早貪黑需要忙碌的水果攤生意,交給大女兒和女婿經營。
為補貼家用,一輩子都沒閒下來的兩口子,經熟人介紹,來到白馬技工學校當保潔員。沒宿舍住,兩口子就住在堆放雜物的倉庫裡。庫房的山牆外便是白馬河。
劉發奎和謝芳娥的兒子劉立柱,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後無所事事,偷雞摸狗,賭博行騙,是社會上的“二流子。”
只要劉發奎工資到賬,兒子劉立柱會準時來到學校。兩人的爭吵常驚動住校老師和校工,自然也吸引了王德才和屈靜霞夫婦前來圍觀。兩個人還上前勸說了幾句。
待結束後,學校水電工小陳說了一句話,讓劉發奎驚出一身冷汗:“這劉立柱怎麼那麼像王德才啊!簡直一個模具裡邊出來的。說話的腔調、走路的姿勢、個頭、臉型、神情,簡直像父子倆。”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劉發奎趕緊罵了一句:“你這嘴巴真是臭,一天竟胡亂瞎噴?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幹嘛罵人呀!一句閒話至於嘛!”水電工小陳嘟囔著走開了。
好在劉立柱不常來學校。也就沒有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劉發奎心裡不踏實,將這個事情告訴了妻子謝芳娥。謝芳娥專門到王家莊打聽了一番,當年丟失孩子的夫婦正是王德才和屈靜霞。
每次看到貼在校園櫥窗裡的先進工作者“王德才”和“屈靜霞”的照片和名字,劉發奎的手都在抖,他的眼睛甚至都不敢朝那兩張臉上看,在校園裡見到真人,總是有意無意躲躲閃閃。
不爭氣的兒子每個月都會到學校來一次。長此下去,事情遲早會暴露。到時自己的工作會失去,自己的兒子會失去,甚至自己和妻子謝芳娥都會因此而坐牢。
劉發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後怕。他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但他沒有任何辦法。
放暑假後,師生都回家了。學校裡除了搞衛生的校工兩口子,就剩下門衛劉發奎。
夏日午夜,一場特大暴雨從天而降。劉發奎和王德才拿著手電、披著雨衣,站在操場倒塌的一段圍牆處,檢視險情。此時,河水並未上漲到操場,但水流湍急,山洪裹挾著雜物和石頭,發出了隆隆的響聲。
罪惡的念頭有時就往往在一瞬間發生。古人講,一人不進廟,二人不看井,獨坐莫憑欄。
就在王德才打著手電與劉發奎一起站在操場倒塌的豁口處檢視險情時,劉發奎故意指著河裡漂浮著的一段木頭說:“老王,你看河裡飄著啥?”
王德才好奇地向前邁了一步,說:“一段木頭。”
就在他正要轉身時,劉發奎從背後一腳就把王德才踹進了河裡。這麼大的洪水,即便是再優秀的游泳健將,也休想活著爬上河岸。山洪瞬間就將人吞沒。
劉發奎將王德才一腳踹下河去,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倉庫,告訴曲靜霞:“曲嫂子,曲嫂子,快,快拿根竹竿,老王掉到河裡了。”
曲靜霞慌慌張張地拿了一根竹竿遞到劉發奎手上,跟著劉發奎來到倒塌圍牆的豁口處。劉發奎一個“趕鴨子下水”,可憐的曲靜霞也被推進滾滾的洪水中。
雨越下越大,白馬河的河水很快漫上操場,劉發奎找來一根鋼釺,在庫房的山牆根用力撬著,操場上的水很快就漫進了庫房,在大水前後夾擊沖刷下,靠近河岸的山牆終於被劉發奎撬了一個大裂縫,很快,就倒塌了。房頂塌了,整個庫房被捲入滾滾的洪水中。
那天,正好是劉發奎生日,妻子謝芳娥早上到縣裡買了酒肉,準備晚上做幾道拿手好菜,與自己的丈夫一起享用。不料,下午六點多鐘,突然天空烏雲密佈,大雨傾盆。發現操場上一處圍牆倒塌,劉發奎喊來王德才便一起檢視險情。劉發奎整個作案過程被妻子攝入眼睛。
這是殺人,這是死罪。謝芳娥看見丈夫歇斯底里地將王德才夫婦殺害,害怕得要命,揚言要報警。不料,劉發奎撲通一下跪倒地上,希望妻子看在三個孩子的面子上,看在四十多年的夫妻的感情上,不要去報警。
謝芳娥說:“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劉發奎跪著說:“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這輩子我們再不要相見。如果有人問起我,你就撒謊說,我跟人跑了。”謝芳娥說完,便一個人冒著大雨離開了學校。
謝芳娥的確跑了,她當天便跑回家,整理了衣物,第二天坐上汽車,輾轉多地,到處打零工。熟悉她的人都認為她跟人跑了,再加上劉發奎的說辭。大家信以為真。
等謝芳娥離開學校後,劉發奎拿起電話報了警,謊稱庫房被洪水沖毀,王德才兩口子連人帶房子被洪水吞噬。
最近兩年,在外一直打零工的謝芳娥發現,劉發奎“瞞天過海”的本領讓其仍舊安然度日。
事情總算過去了。雖然謝芳娥不再與丈夫相見,但晚上經常會夢見兩口子來敲她的門,來向她訴說自己的冤情。
在兒子偷盜學校餐廳的事情敗露後,謝芳娥的心理防線被辦案民警攻破,當年的這起雨夜命案終於真想大白,她多年的思想包袱也終於卸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太恐怖了。這劉老漢看起來真的老實巴交的。”邵興旺面對坐在辦公室的孫警官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孫警官說。
“那下來,我這怎麼辦?”邵興旺問孫警官。
“裝作啥事都沒有發生。別人如果要問劉發奎去哪裡了——”孫警官還沒有將話說完,邵興旺便搶著說:“我就說,年齡大了,讓退休回家去了。”
“就這樣說吧。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單位處理其他事情,我先走了。”孫警官說。
“我送送你。”邵興旺送便衣警察孫警官到門口後,便返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