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雪就停了。
第二天,雪開始在陽光的助力下迅速融化,大地斑斑駁駁。
雪水把冬天植物身上的灰塵又重新送還給了大地。
三天後,當邵興旺再去桃園的時候,那些老桃樹開花了,開得非常豔麗。
青草和樹芽似乎在一夜之間冒了出來,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蒸蒸日上,一切都勢不可當。
春天開始奔跑,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老桃樹旁邊的小桃樹,葉子和花朵已被凍傷,蔫了。後來這些小桃樹又重新發了芽。但整整一年,它們都沒有緩過神來,死氣沉沉。
連續三天都是晴天,陽光明媚,空氣清晰,野地裡一切有生命的物體都煥發出了別樣的光彩。
夫妻倆睡醒了,躺在被窩裡。邵興旺在看書,趙雨荷在想事情。
“狗子哥!”趙雨荷叫了一聲正在看書的丈夫。
“花兒,有話就說。”邵興旺說。
“想去桃園看桃花。”趙雨荷說。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邵興旺想起了詩經中的《桃夭》一句。
“去不去?”趙雨荷問。
邵興旺用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妻子的粉色臉蛋說:“去,當然去,這麼美的風景,怎麼能錯過?”
起床後,趙雨荷熬了粥,餾了饃,夫妻倆簡單吃了早飯,便一起到野地裡去賞桃花。
說來慚愧,這是邵興旺和美麗的新娘第一次到野地裡來看桃花。
妻子趙雨荷穿著粉底紅花的夾襖,化了淡妝,烏黑的頭髮盤在了腦後。出門前,趙雨荷讓丈夫邵興旺把放在桌上的布袋提上。
邵興旺不解其意。
趙雨荷說:“這是午餐。”
邵興旺驚訝得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一早廚房裡叮叮咚咚的聲音,原來妻子在準備午餐呢。
邵興旺開啟布袋,裡面有四個玻璃飯盒。一盒裝著滷煮的熟牛肉、一盒裝著幹辣椒熗拌土豆絲、一盒裝著涼拌黃瓜,一盒裝著綠色的菠菜汁烙煎餅。袋子裡還有兩枚甜橙,兩盒酸奶,一瓶白酒,少許溼巾紙餐巾紙,一張藍色粗布舊床單。
在生活上,妻子荷花總能給邵興旺帶來驚喜。和他這個粗枝大葉的人相比,荷花顯然在生活上更富有情趣。
夫妻倆牽著手,避開車馬行走的大道,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向村裡的桃園走去。
踏上阡陌,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脫了胎、換了骨似的。春以一種藐視一切的傲人樣子開始統治這個世界。
有生命的物體被一一喚醒。柔柔的風,新潤的雨,隆隆的雷也捎帶著來了,同樣以一種勢不可當的氣勢把曾經刻骨銘心的冬拋棄。
力量發生了轉換,溫柔戰勝了猛烈,力量的天平開始向溫柔的一方傾斜。
西邊的麥田已粉紅一片,舊年的枝頭又一次綻出新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