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城的最中央是觀月樓,有六層之高,它最為人歎為觀止的是頂樓,頂樓完全是由八塊天然的水晶石搭建而成,而且更為神奇的是水晶之間絲毫沒有拼接縫隙的痕跡,整個頂樓就像是一塊渾然天成的天然水晶,奇異無比,遠遠望去又像是一輪圓月掛在樓頂,牽引著無限光輝。
觀月樓是整個城裡最神秘的地方,城裡的人都說安世策住在這樓裡,為什麼是說呢?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安世策,只聽說他住在觀月樓,但卻沒有人見他出來過,進出觀月樓的僅有幾個僕人,所有前來拜見安世策的人,也都被擋在了樓外,全靠僕人來回傳信,而這些僕人更是怪得很,除了安世策交代的話外,別的話是一句也不會說。
蘇步盈梳洗一番,換了一身衣服,當她來到觀月樓已經是深夜了,整個城裡除了那些僕人外,她是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出入樓裡的人。樓裡有些昏暗,每一層樓僅點了四盞燈,分別置於四個角落,蘇步盈沿著樓梯一直走上了六樓,然後推開了房門,一陣微風迎面撲來,空氣中還帶著奇異的香味,視野瞬間變得開闊了起來。
明明是在屋內,但卻如同置身於寂靜的曠野,抬頭望去,不是懸掛著燈籠的屋頂,竟是繁星點綴的夜空,一輪皓月懸於上空,皎潔的月色落在綠草茵茵的地面上,這般夜色和蘇步盈在樓外見到的是一般摸樣,這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的夜空。蘇步盈對這般神奇的夜色早就習以為常,她朝前走了幾步,然後跪下來,
“義父,我回來了。”
月光從夜空裡灑落,循著光芒的方向,才看到安世策隨意的斜躺在高臺上,明明是夏日,但安世策卻穿著一身如白玉般純白無暇的狐衣,看上去十分溫暖,狐狸頭搭在他的右肩上,
循著月光望上去,才看到安世策的臉,那是一張十分白皙而且年輕的臉,襯著他一把發亮的白髮,令他整個人彷彿是月光打磨出來的冰雕人像,透著一種令人敬而遠之的冷漠,傳聞安世策是一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老頭子,但此刻月色下的他,最多也就二十歲的模樣。
他閉著雙目,沒有任何表情,但仍能感覺到他在望著前面,然後說道:
“事情都辦妥了吧。”
“是的,朱亥已經悄悄地安置進了觀月樓,他傷勢過重,現在還在昏迷,不過性命是保住了。闕清等人也接到了城內,按義父的意思,我將他們安排住進了依山聽風。”蘇步盈如實相告,果然朱亥就是藏在她的花轎內,藉此潛進了巫咸城。然後趁著夜色,悄悄地送進了觀月樓內。
“他們可有懷疑你?”
蘇步盈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楊名似乎對我有些懷疑,其他人倒沒有。”
“你錯了,那個叫吳劍的男人已經看穿了你的計謀,而且他也已經推算出是我在暗中策劃一切。”
蘇步盈抬起頭,有點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她騙過很多男人,從未失過手,所有男人無不因她的美貌而被迷惑,這一次她卻被吳劍耍了。
“你不必沮喪,那個叫吳劍的男人原是大周王朝的天策名將,莫千一,即便是閻羅鬼差的朱亥也敗在了他的手裡。”
“天策名將?”嘴裡重複讀著傳說中的字號。
天策名將,蘇步盈只在書中讀到過。那是由大周王朝的皇帝親自敕封的名將,自太祖皇帝敕封第一位天策名將以來,每朝天策名將都不會超過五人,天策名將象徵的不僅僅是榮譽,更代表著大周王朝的最高戰力,正是每朝代代都有天策名將的護衛,鎮服四方,各國諸侯才不敢有異心,保護大周王朝近千年的太平,而如今大周王朝的衰落,就是當年天策名將被廢的緣故。
十二年前,大周王朝的四位天策名將,一人處死,二人被廢,直接導致了王朝今日的衰落。
“剛剛我看了朱亥的過去,見到了他與吳劍的戰鬥經過,這才知道吳劍的真實身份。”安世策自始至終都安然的閉著雙目,說道。
“幸虧義父有先見之明,派我前去接應朱亥,以防不測。不過吳劍竟然是天策名將,這樣的人物,怎麼會來這裡,義父,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蘇步盈有些擔憂的問道。
“朱亥雖然敗了,但他卻將血生蘭打進了吳劍的體內,吳劍此刻已是毒入心臟,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也不枉我特地將血生蘭送給朱亥,他的確是個優秀的殺手。”安世策頗有些讚許的說道。
聽到安世策的話後,蘇步盈驚住了,她曾見過中了血生蘭的人,那是一位八力月曜的強者,但是當他腦袋被種了血生蘭後,片刻就抱頭痛苦倒地,模樣十分猙獰可怖,然後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便忍受不住血生蘭在腦內生根的痛苦,竟然用刀將自己的腦袋削了下來,死了。
但吳劍卻強忍住了疼痛,而且一路上更是面不改色,這樣堅韌的男人,蘇步盈是第一次碰到。
“吳劍不愧是天策名將,竟能忍受血生蘭的鑽心之痛,可惜,這樣的男人就快要死了。”蘇步盈有些惋惜的說道,她從不討厭堅強的男人。
但是安世策卻不認同,“我剛剛算了一卦,吳劍是否會死於血生蘭?可是不管多少次,我算到的結果都是,不。”
“這不可能,心臟中了血生蘭的人,是不會活下來的。”
安世策微微一笑,“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世間沒有什麼絕對的萬無一失,我們只能儘可能把所有的‘失’都考慮到,未雨綢繆,才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蘇步盈沒有反駁,她知道義父的話是對的,義父的眼睛看到的要比她遠得多,過去,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