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沒有一個美人,身上是如此缺乏“活”的氣息的。
她簡直就好似是用一塊冰雕成的,美麗到了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
想要得到這美人的心,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輕飄飄地進來,似乎是想要找張桌子坐,可這客棧之中的每一張桌子旁邊,都坐滿了人。
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劍客忽然伸出手指,扣了扣桌面,他盯著這蒼白的美人,故作鎮定地邀請道:“我這裡有空座,姑娘若不嫌棄,可與某同桌。”
另外一桌人立刻有人笑道:“姑娘從何處來?外頭可冷得很,何不坐下來喝杯酒暖暖身子?小二!快上一壺剛溫好的米酒來!”
店小二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好嘞客官!”
那錦衣少年的臉色就沉下去了。
他冷笑道:“鄧老二,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跟我搶?”
剛剛開口的另一人,原來叫鄧老二。
這鄧老二卻說:“慕容公子,我可不是你的爹爹,做什麼都得把好的先捧給你。”
那慕容公子登時拍案而起。
鄧老二卻並不看慕容公子,他的目光,也緊緊地盯著這個冰雪般的美人。
美人表情冷淡極了,只是站在那裡,好似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一樣,她的睫毛很長、因在外頭行走,結了一層淡淡的霜花,又被屋子裡的熱力所融化,使她的睫毛也變得濕潤,好似一隻蝴蝶的翅膀,因沾了水而沉重得撲閃不起來。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鄧老二好像已痴了。
現在,別說是慕容公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絕不能慫!
鄧老二大著舌頭道:“慕容公子,今天你就是叫我老鄧三聲爺爺,爺爺我也絕不可能退讓。”
是人哪能忍得了這種侮辱?那慕容公子登時大怒,“鏘”的一聲抽出了劍。
鄧老二也應聲而起,掏出了他用的那對雙刀。
而站在爭鬥中心的那個美人……
她的臉上依舊是什麼表情都沒有。
這冰山美人既沒有看慕容公子一眼,也沒有看鄧老二一眼,簡直就好似是沒聽見這兩個人在說話一樣,若無其事地從二人中間走了過去。
這兩個人的確也不值得她去看。
她愛坐哪裡,就坐哪裡,一切都隨她的心意,可這兩個人卻在這裡明著爭搶起來,好似她只是一件物件,誰搶到手,就算誰的。
這樣的男人,難道值得她去看上一眼嗎?
可她的這全然無視、全然淡漠的行為,卻毫無疑問的戳到了慕容公子的肺管子。
慕容公子的臉忽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抽動起來,好似被摑了一個重重的耳光。
他乃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第一次行走江湖,碰上個鄧老二還是其次,可這冷冰冰的美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卻讓他實在忍受不了。
他忍不住叫了一聲:“站住!”手已經扳住了這姑娘單薄的肩頭。
這姑娘果然就停住了腳步。
慕容公子道:“兩個男人為你爭鬥,你也總該笑一笑,坐下來喝杯酒!這樣看都不看人一眼,你的爹孃就是這麼教你道理的?”
他平日裡倒是也講幾分虛禮,可如今這美人當眾不給他面子,他便只覺得又氣又急,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就十分難聽。他年紀輕輕,卻偏偏要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要教這冰雪美人做人的道理哩!
楚留香皺了皺眉。
本來,想邀請美人同桌,也無可厚非。
可兩個大男人,把一個女人當做物件似得搶來搶去,本就很倒人胃口。更何況這慕容公子,實在無恥,只因為女人不理會他,整個人就惱羞成怒,非要為自己找回場子。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已打算動手,幫這姑娘解圍了。
正在這時,他忽然瞧見,這冰山美人一雙瀲灩的眼睛裡,忽然泛起了漣漪。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回過頭去,看了鄧老二一眼。
鄧老二忽然怒喝一聲,手中鋼刀重重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