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來之後,召喚他的人可以與他短暫的溝通,成全他未盡的願望。”黎醫生說得就像真的似的:“通常靈魂需要一個暫時的宿主,這個宿主也有要求,她最好與被召喚得靈魂性別相同,容貌相似,以及一些其他的相同點。這樣會減少排斥。但是……”
他說到這裡,忽然不說了。
繁老頭聽得正專心,立刻跟上:“但是什麼?”
“老先生。”黎醫生微笑著問:“方便讓我到您家去嗎?我聽說您有這樣的法陣。”
繁老頭冷靜下來,垂著頭不說話。
“我的父母從小就虐待我,經常性地毆打、折磨我。但我祖母很疼愛我,她會在我不在期間,把自己的吃的藏起來,只等我去時給我吃。”黎醫生溫柔而悲傷地說:“但有一天,她為了保護被打的我而摔下樓梯……現在我父母都去世了,而我只希望我祖母可以回來,無論以何種方式。我之所以知道這個巫術,就是因為曾有人告訴我它有效,但沒有人會擺那個法陣。”
繁老頭有些動容,說:“你不是醫生嗎?那其實只是迷信,做不得數的。”
“科學也並沒有證明靈魂就一定不存在,即便是失敗,也只是和現在一樣。”黎醫生苦笑著說:“我瞭解這樣違背自然的手段都是難以成功的,但我不能放過所有機會。求求您!”
繁老頭便問:“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
黎醫生看向我,用眼神示意我如實交代。
“是我說的。”我說:“我在您家裡安排了人,因為太擔心您了。”
“你!”繁老頭有些生氣,說:“你怎麼做這種事?”
“我怕您出事啊!”我違心地說:“如果您出事,我們還怎麼活?音音受不了刺激自殺怎麼辦?您早說您在做這個,我不就不擔心了嗎?是怕她對您做壞事呀!”
顯然繁老頭依然不爽,但他畢竟生病,還瞎著,便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黎醫生也沒說話,等著他的答案。
許久,繁老頭開了口,說:“你去我家看看吧,在我的書房,但我不懂操作,懂操作的人被她抓起來了。”頓了頓,又說:“是有效的,但你必須找到和你祖母像的人。”
從繁老頭這邊出來,我已經飢腸轆轆,時間也已經是下午兩點。
但繁音隨時都可能醒,也隨時都可能被第二人格替代。而我希望先看過繁老頭家再找繁音,一同把這件事說了。因此我們在醫院的食堂要了一點外帶的食品到車上一起吃。
到繁老頭家裡還有一小段距離,我問:“您不是不知道那巫術麼?”
“我的確不知道。”黎醫生似乎料到我會問,笑著說:“我只是透過您告訴我的事而判斷出了他的需求。既然騙他,當然要投其所好,抓住他的心理弱點,否則他怎麼會信?”
“那您怎麼猜到《聖經》中的撒旦?”
“因為他摘掉了耶穌的苦相。”他笑道:“即便我想說它來自非洲或者泰國,也至少要有一點相關資訊嘛,蒙對的越多,他就越信任我。”
原來如此。我問:“那您祖母的事是真的嗎?”
他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麼恰好?”我說:“抱歉,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覺得太巧了。”
“因為……”他忽然不笑了,沉默的同時,目光中流出淡淡的難過:“世上的不幸常常都是相同的。”
我沒說話。
他也回神笑了,說:“事實上很多患者的病因與我很相似,因此我的經歷很容易取得患者們的信任。”
“但這樣您就得常常溫習這些。”我覺得總是想起這些挺殘忍的。
“沒有關係,我是一位醫生,醫者父母心,何況我最懂他們。”他說:“而且我的傷已經好了,否則我的治療還有什麼效果?”
我願意相信他此刻的話,心裡真是很欽佩。其實他不經允許用藥,從一個角度上說,的確是不尊重患者的意願。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繁音的情況已經到了非用藥不可的地步了,到底是治療比較重要?還是他的意願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