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放手
那是兩枚很漂亮的戒指，淡藍色的極寒之星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寒夜之中唯一閃耀的星辰，設計的款式他不曾見過，只是從那些細枝末節的地方也能看出，設計者一定在這上面傾注了心血，這是一對，象徵著他人幸福的對戒。
單初不曾想過，他和陳江，不或許現在該叫他姜一塵……他們之間如果有婚禮，會是什麼樣的。
邊境蕭瑟荒涼，敵人又是那樣醜陋兇悍的怪物，他每一天唯一記掛的事情，就是他的安危，他幻想可以這樣兩個人一直相處，直到永遠，分開從來不是他考慮的事情，就像他以為所有衛星不會離開一樣，他會永遠沉默寡言地圍繞在身邊，他也會一直默默注視著他，他本以為只是歲月無聲，沒想到最後，悄無聲息之間，什麼都改變了。
單初捂住心口，他許久沒有離開軍隊，部下敬重他，也不會輕易靠近他，他的世界看似很大，其實狹小到只有他一個人，他沒發現有人闖入，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割捨了。
他看向那對戒，想伸手也不敢，單無走過來，把這一盒戒指放到了他的手上。
“哥哥？”單初抬起頭，湖綠的眸子像是被吹皺的春水，單無很少見他親手帶大的弟弟這副模樣，他變得脆弱，敏感，褪去了外殼，露出柔軟怯懦的內心。
單無搖搖頭，“你不是說我沒有勇氣給自己討回公道嗎？我決定和你一起回到帝都星，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而你……”他把弟弟一把拎起來，單初其實傷的不重，只是他似乎被連續打擊得厲害，躲起來躲避了很久。
“單初，沒有結果的事情很多，至少你該去看看你輸在哪裡，就算他不再愛你，可你捨得把他交給一個爛人嗎？”
盒子“吧嗒”一聲被單初合上，他想起很多畫面，有姜一塵擋在他身前的，有姜一塵不遠萬裡找他的，他捨不得這樣好的一塵，要他放手，他實在捨不得，可他更捨不得他不快樂……仔細想來，和他在一起時，他其實沒有多少真心的笑容，他以為苦澀與哀愁是他的底色，但或許，這不該是他應有的樣子。
即使一切都是騙局，他也是失敗者，他沒有看穿真心，自以為是永遠有人會在原地等候。
“我……我捨不得。”單初將戒指盒握緊，“放手之後，我就再也找不回他了。”
“可如果他過得快樂，我想，我離開也是值得的。只是還是會不甘心，如果我再勇敢一些，如果我再聰明一些，是不是我也可以給他幸福？”
單初向哥哥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哥哥，一直以來讓你操心了，我會和你一起，討回本來屬於你的公道。”
單無長長撥出一口氣，“要不要哥哥也幫你討回公道？”
已經和騙他弟弟心的混蛋錢貨兩訖，他現在可以算賬了，把他弟弟騙的這麼慘，單初捨不得說，他總可以說吧？
單初直接拒絕，“不用，這是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來。”
況且，感情的事情本就沒有任何公平可言，他何談公道。
內城，任家。
“大少爺，您這是要做什麼？皇後殿下不是明日邀您進宮？今天您怎麼這麼焦躁？”陪任燁霖一同長大的小丫頭不解地追著自家在後花園亂晃的大少爺。
任燁霖煩躁地把花園裡價值千金的花草拔下一大把，“他居然捨得一直不聯系我？！真是氣死我了，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登門拜訪嗎？”
小丫頭半夏皺著眉，“大少爺，太子殿下從沒有主動聯系過您，您不是早就習慣了？”
任燁霖被一噎，皇後給他的陰影實在太大，特別是太子殿下很久不出現在皇宮，搞得皇後殿下那邊氣壓也不是一般低，本來一直堅持要成為太子妃的他也會偶爾打退堂鼓，他真的能適應在那樣恐怖的囚牢之中的生活嗎？
在家，他是如珠似寶的長孫，在學校，他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出身名門，天賦出眾，他可以肆意發小脾氣，反正也沒人敢得罪他，可一旦身份轉換，他就不會再有任性的資格了。
他嘟囔一句，“我等的，又不是太子……”他的聲音太小，半夏沒有聽清，她還以為自家少爺是被現實打擊而憤憤不平。
“大少爺，夫人已經和皇後殿下商議好了你們的婚事，您今後就是太子妃，還怕見不到太子嗎？”
任燁霖面色一白，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半夏，“你說什麼？”
半夏又把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調侃道：“大少爺得償所願，這會開心得都不敢相信啦？”
“說來也怪，皇後殿下似乎很急著定下這門婚事，召見了夫人好幾次，夫人怕您知道後亂說，一直讓我們瞞著您，也是最近才確認了婚期，夫人本想讓太子殿下親自告訴您，但我看您實在是焦躁，就先偷偷告訴您了，您可別告訴夫人啊。”
任燁霖的心緒漸漸平靜，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無措，他的心好像空了一大塊，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多年心願落地，他本以為他該是高興的，可真當這一切要成真，他忽然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不對，不該是這樣！”任燁霖的手收緊，緊緊捏住那些拔下的名貴花草。
“大少爺！”半夏一聲驚呼，趕緊把他的手掰開，只見他細嫩的掌心被鋒利的花枝劃開一道道口子，血順著他的指縫落下，半夏心疼地用帕子擦去他手心的血液，微微的刺痛讓他回神。
任燁霖轉頭看向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丫頭，認真問道：“半夏，你也覺得，我該同意這門婚事嗎？”
半夏被他這轉變的態度搞得摸不著頭腦，“為什麼不答應呢？大少爺明明一直都很喜歡太子殿下，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好嗎？”
喜歡……他慢慢蹲下身，被太子拒絕的那天，他的話語好像還歷歷在目，他再次回憶那些拒絕的話語，沒有傷心，也沒有難過，他更多的是茫然，他找不到除了喜歡太子以外的事情，他本以為充實的每一天，其實都是圍繞著一個目標轉。
可如今這個目標終於要完成了，他的心卻只剩惶恐，沒有一絲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