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淡粉 第一個
第二十七章－［加更］淡粉
暖氣片在牆角發出金屬膨脹的細響, 玻璃窗外蒙著厚厚的白霧，祝餘看著玻璃窗內映出的模糊倒影，嶽三川似乎在身後拿著剪刀發呆。
影子在不清晰的鎢絲燈下交疊，祝餘回過頭：“愣著做什麼？”
嶽三川訥訥地看著手上的剪刀。
他剪過信封的貼口、剪過手上的老繭、甚至幫小羊接生時剪過臍帶。
但他從來都沒有幫女孩子剪過頭發。
“我、我不會, 要不、要不還是讓穆蘭來吧。”嶽三川難得磕磕巴巴了起來。
祝餘歪了歪頭：“你是說大晚上的, 還折騰一趟穆蘭啊？你信不信, 她正在藉著串門的由頭在穆陽和楊海晏宿舍的呢。”
嶽三川嚥了咽口水，喉結在他的脖頸處滑動。
祝餘已經轉過身去：“哎呀沒那麼講究, 剪整齊些就行了，現在頭發太長了不好打理，就......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那個長度就好。”
這個年代的剪刀, 握柄上通常都會纏著紅膠布好拿著不硌手，嶽三川抿緊的唇線就像是測繪儀畫出的直線，冰涼的鐵刃沒讓祝餘怎麼樣, 倒讓他這個持刀人先在心裡打了個抖。
嶽三川的指節碰到祝餘的頭發時, 喉間也忽然泛起了不存在的鐵鏽味。
女孩子的發絲很軟, 比他摸過的所有布料都要柔軟，像是小時候看春蠶啃食的桑葉邊緣, 在他厚厚的指腹繭下仍然擦出一陣細密的癢。
[就......你第一次見我的那個長度就好。]
去年夏天在火車站, 是他第一次見到祝餘。
盛夏七月的烈日照在頭頂，從火車上跳下來一個靈動的祝餘,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白淨、卻又那麼的瘦弱，嶽三川都怕西北的沙塵暴颳起時能嚇壞這個女孩。
沒想到這個女孩有著遠超常人的生命力，她在田間地頭帶著老鄉們耕種, 嶽三川見過祝餘短短的發梢被風揚起的模樣。
發梢被曬成淺褐色的陽光此刻正從他的掌心流過。
剪刀開合的瞬間，發絲斷裂時細微的震顫順著鐵剪刀傳到嶽三川的虎口。
“別動。”嶽三川說道，聲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喑啞。
獨屬於女孩的青絲纏繞著男人的指縫, 帶來一種無可言說的酥癢。
掉落的發尾掃過手背，像帶著閃電的雨絲，在嶽三川早已黝黑的面板上掀起一陣隱秘的潮湧。
祝餘細膩的一截脖頸此刻也正在他的顫抖的呼吸間存存顯露。
嶽三川的手掌寬大，指腹無意間擦過祝餘的耳朵時，他盯著她新露出的耳廓上淡粉色的凍瘡，半晌才閃躲著眼神說道：“營地很冷嗎？你的耳朵......”
“哦！耳朵啊。”祝餘保持著腦袋不動的姿勢，大喇喇地說道，“我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嘛，又沒有帽子，就給凍壞了，沒事兒，春節過完就開春了，開春了就好了，還好沒在手上，不然還耽誤幹活呢。你接著剪吧。”
碎發落在祝餘的肩頭，像撒了一層細雪。
“好了。”嶽三川說道。
祝餘起身，把身上的碎發抖落了一地，又在身上左拍拍右拍拍，這才拿著角落裡的掃帚和簸箕把碎發掃幹淨：“雖然我呢沒有照鏡子，但是我體感這個長度還是很不錯的，哈哈哈，謝啦。”
嶽三川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眼神，把剪刀放回了抽屜裡。
等祝餘掃完了地，祝餘這才蹦蹦跳跳地說道：“走吧，回去了，明天大年初一，我可要睡個懶覺。”
“大年初一不應該拜年嗎？”嶽三川忍住了想要在祝餘的新發型上摸一摸頭的沖動，轉移話題道，“你們那的習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