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邑守將闞唯德和咸陽守將童飲川為什麼協助宋元傑,尚不明確,但至少知道,他們絕對不是葉子攸調集來的援軍,因為葉子攸的援軍——龍門副將紀雲凌,已經好幾天沒有訊息了。
葉子攸暗罵自己失策,一心防備在明處張牙舞爪的宋詡、宋元吉和宋元德,竟忽略了那個存在感極低的“老實人”宋元傑。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那些守將為什麼會臨時倒戈,成為宋元傑榮登大寶的得力干將?他們到底在什麼時候有的勾結?周圍還有那些宋元傑安插的人?一系列至關重要的問題,葉子攸竟然發現自己都無法回答。不過這些問題目前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自己已經進退維谷,走投無路。
宋易安對眼下的局勢也已經完全明白,越明白的人,越絕望、越痛苦。
如果昨天晚上宋易安不去救赫連衣,也沒有和宋元傑交手,那麼宋元傑只會在即將到達京城的時候,突然發動攻擊。她便像一隻剛從籠子裡被提出來宰殺的肉雞,一刀而已,沒有那麼多痛苦;但宋易安的所作所為,加速了宋元傑的行動,也將整個京城推向了更加危險的地步。
在宋元傑的眼裡,宋易安甚至整個周朝遺臣,都是知道他弒殺兄弟的秘密的,他不會剋制自己,他會拉著整個長安城的人與葉子攸一起赴死。
葉子攸在宋易安的注視下站起來,挺拔的身軀遮住初升的太陽。他的眼睛掃過每一個慌張的臉龐,說:“非是朕不想帶各位離開,乃天命使然。何等險情,我等都遇到過,卻都活了下來,這次沒有什麼不同。守住長安城,將來朕與各位共享天下!”
聽到“共享天下”四個字,在場的人們有了一絲動容,再加上週眉語調配有方,人們很快有秩序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嚴陣以待。
宋易安帶赫連衣去了典客署,安排太醫給他治傷。
典客署曾經是昭陽帝姬的府邸,也是宋易安和赫連衣共過患難的地方。這裡距離城門口比較近,比皇宮更讓宋易安安心。
赫連衣的傷情不容樂觀,據太醫說,若是再晚一些,怕是整條腿都廢了。好在現在藥材充足,救治他不成問題。
赫連衣昏睡了近三個時辰,眼看就要到中午的時候,他才悠悠轉醒。
說來奇怪,宋元傑和他的友軍圍困京城已經半天的時間,竟只是圍著,沒有半點攻擊的意思,這和他們氣勢洶洶地趕過來的舉動非常不協調。
或許他們只是想把葉子攸圍困在裡面,等著糧食用盡,民飢相食,他們正好欣賞這樣的慘狀;抑或者他們想等葉子攸這位一心想復國的落魄皇帝再次交出玉璽跪地稱臣。不管目的如何,對深處絕望的人們來說,都是折磨。
赫連衣的燒還沒退,眼皮都是紅的,嗓子也沙啞乾澀。宋易安喂他吃了一碗粘稠的米粥,又端來了藥湯讓他喝。他捧著藥碗,倚著靠枕坐在床榻上,剛被擦拭乾淨的臉上蠟黃黯淡。他掃視了一下屋內的裝潢,問:“這裡不是皇宮吧?”
“是典客署,吳叔說,這間屋子曾經是母親的閨房,可惜她在這裡住了不到兩年。託你的福,我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
赫連衣心神一蕩,下意識地去細細打量這間屋子。
“不用看了,所有的擺設早已改換,不是當初的模樣。”
赫連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讓她節哀?她的母親已經去世十年了,什麼樣的安慰在她的面前都顯得單薄無力,全完不如一把捅向敵人的刀讓她痛快。
沉默了半晌,赫連衣變換了一個話題,說:“宋元傑已經兵臨城下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