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衣的話,把畫娘子說的直犯迷糊:“為什麼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赫連衣也想問自己為什麼。
因為看榜那天那個白衣男子的警告嗎?因為與宋易安在茶館攤牌的時候,宋易安絕望的哭泣嗎?因為他背後赫連家和甄家的性命嗎?為了看不清何去何從的朝局嗎?
太多原因了。
他有顧慮了,宋易安也有,而且更多。
赫連衣沒有辦法對母親解釋清楚,只能落寞地說:“她有她的事要做,我不便插手。”
“你不能幫她嗎?”
“她不會希望我幫助她的。”
看赫連衣的神色,畫娘子知道,箇中緣由,她是不該多問的。罷了,她該做的,只能做到這裡了。
次日一早,宋易安終於完全清醒過來,雖然還在咳嗽,至少燒退了。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皺巴巴的,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汗液。她做了好多夢,大多是噩夢,不過也有好夢,是關於赫連衣的。
赫連衣?他怎麼趴在她的身邊,睡的這麼安靜?
於是宋易安有了一個仔細品鑑赫連衣美貌的機會。
在宋易安的印象裡,能稱得上是美少年的人,除了那個神秘的白衣男子,就只剩下赫連衣了。不過兩個人的長相,風格不同。
那個神秘的白衣男子,五官偏凌厲,稜角分明,身上帶了戾氣,好似從沙場上蹚過血、淌過淚的;赫連衣的五官比較柔和,“文質彬彬”,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他的手裡如果拿了除書畫筆墨之外的東西,都是不協調的。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赫連衣安靜地睡著,頭髮比往常散亂一點,與他往日嚴整的樣子不大一樣。不知道為了照顧她,他耗費了多少精力。
難為他了。
宋易安的手指慢慢靠近赫連衣的髮髻,撫在上面,隨即順著他烏黑的頭髮一路向下,去觸碰他的額頭和睫毛。
從當初赫連衣在大殿上替他擋下宋元德的一腳——不,或許更早,從他在大街上,在宋元吉面前為她鳴不平開始,宋易安就被這個聰明的男人吸引。這麼多年,除了姬恆和姬姝,沒有人會關心她的悲苦和冷暖,當然,就算是姬恆和姬姝,很多時候也無能為力,他們只能跟她一樣,隱忍,寂寞和痛苦。
赫連衣向她伸出了援手,而他用的方式,不是忍受,而是據理力爭。
明明他們兩個人毫不相干,是宋易安勉強了緣分,也是赫連衣守護了這段緣分。
在赫連衣面前,宋易安是卑鄙的。她導演了無數的戲碼,步步為營,將他拉進了自己的復仇計劃裡,甚至不只是他,他的家族,也成了她與整個翊朝博弈的賭注。她的身上藏了太多秘密,她的心裡盤算著無數的陰謀。
赫連衣是明白的,但他沒有戳穿,反而甘之如飴。
這個傻子!
自小到大,她多麼希望自己身邊出現這麼一個“傻子”啊,奮不顧身地站在她身邊,為她驅趕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