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外圓內方、黃紙方方正正。
這——
這是給死人燒的紙錢!
漫天的紙錢在濛濛細雨中肆意的飄蕩,在肆意的飄蕩中紛紛的落在我們的腳下與身上。
在這一刻,我們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們的頭頂。
一聲高昂澎湃的吆喝聲穿透我們正前方的重重迷霧突然刺入我們每一個人的耳膜中。
隨著這一聲吆喝聲響起的同時,我又再次聽到了從迷霧中所傳出的嗩吶聲。
不僅僅是嗩吶聲,還有銅鑼、腰鼓和響器的聲音。
紙錢、嗩吶、銅鑼、腰鼓、響器,還有這一聲像似在哭喪似的吆喝。
辦白事!甕頭村裡有人死了。
而整座山村之所以沒人,應該就是去幫主家進山裡埋人去了。
可是這麼早就進山埋人,這種風俗我還真是聞所未聞。
既然知道了山民消失的原因,也就不會再感到詭異了。
剛才的那一股子緊張感,瞬間也變得鬆弛了下來。
前方的重重白霧內漸漸的浮現出了數道身影,這數道身影正在我們的視線內不斷增多著。
等到這些甕頭村的山民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出我們前方的重重白霧中時,我們也曝露在了甕頭村山民們的視線內。
剛才的嗩吶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隨著嗩吶聲一同戛然而止的還有銅鑼、響器、腰鼓和吆喝的聲音。
沒了聲音的伴奏,我們這兩方人馬便開始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視了起來。
我大概目測了一下站在我們前方的山民人數,這山民的人數雖然不多,但三四十個是有的。
而站在山民們最前頭的應該就是這場白事兒的主家和樂師了。
披麻戴孝的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婦女、一個差不多六歲大的小女孩,還有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奶奶。
而吸引我注意的卻不是這三個主家,而是站在這三個主家正中間的一位腰桿筆直的老頭。
這個老頭雖然都滿頭銀髮了,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是極為的有神。
而這個老頭在看到我們之後,眼睛裡的疑惑與驚訝也只是在他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存活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俺在縣裡見過你,你是那家出事兒了的飯店的老闆對不?”
老頭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游走了一圈之後,最終將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定格在了孫連勝的身上。
“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今兒帶人來俺們村來給你討公道來了是不?”
在老頭向我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便看到那些站在這位老頭身後的山民們齊刷刷的向前揚了揚身子,大有一種只要這個老頭開口,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對我們動手的架勢。
看到山民們的這個架勢,看來果真和我猜測的一樣,這個山村裡的山民相當的團結。
在老頭向孫連勝說出這兩句話的時候我就看向了孫連勝。
此刻,孫連勝的一張臉已經憋的通紅通紅的,一雙手也是在死死的揪著自己的褲腿。
“俺婆娘死的時候還懷著娃娃,俺另一個娃娃才讀三年級,俺和俺婆娘結婚的時候,俺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給俺婆娘買過。”
“俺四處借錢終於在縣裡開了個飯店,本想著等今年年底時婆娘過生兒的時候,給她買個金戒指,戒指俺老早就買了,可是還麼給俺婆娘戴上,她就懷著肚裡的娃娃走了。”
孫連勝在向老頭說完這些話後就哭了,哭的跟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而在孫連勝的痛苦中,這個站在我們前方的老頭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只知道孫連勝的老婆和孩子死了,可是我卻不知道在他和他老婆之間還有這麼一段感人至深的事情。
而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孫連勝老婆死的時候,肚子裡竟然還懷著孩子。
從孫連勝身上收回目光,我便看向了站在我們前方的這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