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抱拳行禮,劉宏並未應答,以為是在故意詐他。直到呂布再度朗聲問安,劉宏才確定呂布是真正的認出了他來。
此時,香爐裡燃燒的薰香,尚存有小截。
被呂布辯出,青年天子起身從攤位裡走出,非但不惱,反倒極為開懷的哈哈大笑,顯然是頗為高興。
張讓也往這邊走來,劉宏看向這位大常侍,笑著說道:“阿父,你輸了!”
“陛下聖明獨照,天下間哪有人能夠贏得了陛下。”張讓躬身賠笑,曲意逢迎的功夫已然是登峰造極。
看了眼依舊躬身於攤前的呂布,劉宏抬了抬手,顯得尤為平易近人:“呂卿平身,這裡不是崇德殿,無須那般多的繁文縟禮。”
呂布這才直起身來,天子不叫起,臣子不可以自作主張。就算弓著身子捱到天黑,也必須得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
否則,就是大不敬的罪名。
“方才在你來時,阿父同朕打賭。說若是呂卿能在這圭臨園中找出朕的身影,便算朕贏。反之,如若找不到朕,那就得罰你庭杖五十。”
劉宏出了攤位,走在細沙石鋪成的灰白街道上,背手前行,呂布和張讓跟在其後。
天子不以為意的隨口說著,可這在呂布聽來,心中的感受簡直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如果方才不是生出急智,恐怕這會兒,就已經在領命受罰了。五十庭杖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在床上癱上好幾月。
這老閹宦,真是陰毒!
呂布心中發寒,偏頭看向張讓,恰巧這位大常侍也同樣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呂布的眼中多了兩許憤然,而在張讓褶皺起的眼皮子底下,更多的則是難以捉摸的笑意。
“呂卿,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在這茫茫數百人中,辯出了朕來。”劉宏的聲音將兩人的目光拆開。
如果這個問題讓張讓回答,他肯定會說‘陛下九五之尊,所在之地蘊有真龍盤旋於頂,縱使千萬裡外,亦能望見’,又或者是‘陛下身披紅芒,如聖人臨世,目盲者亦能見之,何況臣乎!’
溜鬚拍馬的功夫,呂布自然是沒有學過,所以當他如實的將方才所想的方法,告知了天子後,喜怒無常的青年帝王臉上起了慍色。
那五名本想借此來博天子歡心的小宦官,偷雞不成蝕把米,遭了無妄之災,全被拉下去庭杖了三十,打得皮開肉綻,以作懲戒。
走近雕有飛龍的亭閣,劉宏掀起衣襬,跪坐於亭中的軟蒲,張讓從身旁黃門的手裡端過羹湯,遞至天子手中。
“呂卿,知道朕為何召你入宮嗎?”天子吹起微微有些發燙的湯羹,說得漫不經心。
“臣不知。”呂布老老實實的回答起來。
“朕聽說你在五原跟匈奴人起了摩擦,可有此事?”天子嘬上一小口湯羹,將精美的玉瓷碗擱在了面前石桌,淡然詢問。
呂布一聽是這事,抱拳拱手,說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