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時候,的確有想過全部充入軍營這一打算,後來經過商討,姑且作罷。
一是軍中條令不允許,二是這麼多計程車卒,開銷巨甚,以五原目前的生產力,根本養不起,否則也不會實行軍屯。
再加上近兩月給東羌人投入大量的戰馬和裝備,原先從鮮卑人那裡收繳的戰馬兵器,已經所剩無多。
戰爭、裝備和訓練,最為勞民傷財。
五原的郡城外牆,城樓上兩道身影,一高一低。
“怕冷還出來,真的是。”穿著厚裘的少年灌了口酒,嘴裡略有微詞。
戲策駝背,縮著身子,將手收進袖袍之中,全身上下,僅有一張平凡瘦削的臉,露在外邊。
“我第一次來五原的時候,這座郡城殘敗不堪,毫無生機。城內的百姓就像是孤魂野鬼在城中游蕩,也是冬天,他們光著腳,就那麼走著,渾然不覺得冷……”看著少年喝酒,戲策不自覺的嚥了咽喉嚨,緩緩回憶起來,語氣裡透著股悵然。
少年將酒葫蘆扔給戲策,白狐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打住打住,我可不想聽你叨叨,年紀輕輕的就跟個老頭兒似得傷春悲秋,沒勁透了。”
“沒勁你還天天跟著我跑。”戲策笑問,接住酒葫蘆的他灌了口酒,霎時間一股暖流順著喉嚨,進入到了五臟六腑之中。
那感覺,就像肚子裡升起了一把火,暖烘烘的。
“不讓我跟著你,可以啊!放我走,我郭奉孝保證今生再也不踏足這鬼地方一步。”
“別介啊,幷州多少美貌女子等著你去拯救。高陽那妮子就挺不錯的,你要有心思,我給你撮合撮合,怎麼樣?”
“戲志才,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特別猥瑣。”
“呸呸呸,別瞎說,我可是個守身如玉的正人君子。”
“臭不要臉!”
兩人唇槍舌戰一番,誰也奈何不了誰。
此時,城下有名揹著襁褓的女子走出城外,在前方結冰的河畔駐足。
“哎,有時候我挺羨慕呂布這傢伙,能娶到這麼好的妻子。”郭嘉嘆了口氣,他來這裡整整一年,只要下午日落時分登上城牆,就準能看到嚴薇揹著小傢伙,在河邊等著丈夫歸來。
春夏秋冬,一天不落。
“真是執著呢。”
郭嘉從戲策口中聽過嚴薇和呂布的故事,他對這位追求幸福而敢於反抗的世家千金,心存欽佩。
想到這裡,郭嘉收回目光,瞄了眼身旁的青年,揶揄起來:“戲志才,你也老大不小了,難不成還想等到鐘意的女子才肯成親?”
“情啊愛的,不適合我們這種人。”提及這個話題,戲策眼眸中流露出幾許哀傷,微微搖頭。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
“那你這盤棋準備下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郭嘉呡了口酒,從潁川回來的路上,戲策沿途收養了近百名孤兒,回到幷州悄悄的進行訓練。這些孩子所學的,甚至比狼騎營的訓練專案還多。
如此煞費苦心,恐怕是為了將來作為暗間。
戲策仿似沒有聽見,望了望天,伸出手,一片純白的鵝毛落入了掌心。
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給大地披上了素白的衣裳。
站在河邊的女子望向遠方,秀美的眸子裡像是在期待著什麼,怔怔出神,趴在背上的女兒酣然入睡,傳出輕微的呼吸聲。
夫君,你聽到了嗎?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
就算候鳥已南飛,
還有妾和玲兒,
在這裡,
等你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