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北,是為陽,洛水之北,謂之洛陽。
作為漢王朝的帝都,洛陽已逾百載,其盛世繁華可想而知,僅人口就已達百萬之眾,而整個幷州的人口也不過六十餘萬。
洛陽城內有南北兩宮,城門進出十三處,街道阡陌,農貿金市一應俱全。在這座城池之中,從來不曾有人敢說自己官大,三公九卿不屑去說,其餘的官員夠不上資格。洛陽城內唯獨官員不缺,城中隨手一抓就是各種王侯將相,長史功曹。
六月的洛陽還未進入盛夏,天氣溫和舒爽,出門踏青的太學學生、官家仕女、青年公子比比皆是,他們大多騎著牛車出遊,沿著城郊的洛河而行,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站在洛陽城頭,映入眼簾滿是青綠的莊稼和遍地的牛車。
洛陽北郊的泥道上,有一名衣著光鮮的少年公子大步前行,身後跟了個頭頂捲了兩個圓球般髮髻的書童,頗為可愛。
只聽得書童低聲的唸叨著:“小姐,咱們這樣偷偷跑出來,要是被老爺知道了,肯定會受重罰的。”
聽了一路的碎碎念,身穿錦服的少年回頭,嗔視了一眼被自己打扮成書童的丫鬟,微惱起來:“阿月,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叫我公子!”
眉間若笑,好一個俊美翩翩的少年郎。
“可是……”阿月瞪著雙水靈靈的眼珠在眼眶打轉,似乎仍然不太放心。
少年趁機一把摟過她的香肩,笑嘻嘻的說著:“阿月,你不說我不說,我爹又怎麼會知道。再者說了,就算被他知道了,我們也大可說是去白馬寺給他誦經祈福去了,別怕,出了事情我來頂著便是。”
阿月努了努嘴,主子都這般說了,她也只好答應下來。
只是,在她心頭不免有些替自家主子著急,這般大大咧咧的,成天穿著男兒的衣衫,哪像個待字閨中的小姐,今後可還有誰敢娶她呀。
阿月的心思少年自然不知,兩人還未走到半里的路程,阿月的臉上忽然露出訝異的神情,像是發現稀奇的景象一般,指著前方說道:“小……公子,你看那兩個人,好生怪異。”
少年順著阿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目光可以清晰眺望到的不遠方,有兩個從北邊而來的男子,一個錦緞綢衣,一個布衣麻褲。令人驚愕的是,那名穿著布衣的男子騎在紅色的駿馬上,而那名身穿綢緞的居然在為他牽馬。
巍峨雄偉的城廓出現在了呂布的視野之中,在此之前他從未到過洛陽,此時他準備打馬上前去一探究竟。
身旁牽馬的漢子一身綢緞服早已溼透,伸手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汗珠,喘著粗氣道:“爺,咱慢點中不中?”
呂布看了他一眼,眉間帶笑,“這才多遠你就喊受不了,胡車兒,你不是自誇能力負五百斤,日行八百里嗎?”
名為胡車兒的漢子,用袖袍給自己臉上‘呼哧呼哧’的扇著風,訕訕笑道:“爺,我那不是吹牛唬人的嗎,出來混我們這一道的,沒一個響噹噹的名頭哪能行。”
當初有人出重金買呂布的頭顱,暗中不少綠林草莽也跟著摻合進來,在濁河渡口對呂布展開了獵殺。先後有四波,攏共六十來人,皆是背有命案在身的亡命之徒,胡車兒在這波人中雖排不進前三甲,前十總歸是沒有問題。
一波接一波的伏擊刺殺,明槍暗箭,結局卻是除了胡車兒,沒有一個可以活著離開。他們在高估自個兒本事的同時,也低估了呂布近乎變態的武力。
“我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趁我不備偷襲,也可以試著逃跑,要不然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同我一斗。”
那時候雙手染滿鮮血的呂布如同魔神,笑眯眯說著的話,至今還在胡車兒的耳旁回想,他兩樣都沒選,而是跪地乞生,立下血誓,願終身為僕,尊呂布為主。
於是,他活了下來。
胡車兒有個特殊的癖好,喜歡穿綢緞錦繡的衣服。呂布曾多次讓他穿低調點,別一天整得跟個老母雞似得,胡車兒死活都不肯,在他背後的行囊裡,滿滿都是華麗的衣服,大多都是他為害一方時所劫來的。
至於是誰撒下重金,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呂布喪命,呂布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除了鄭嵩,恐怕也很難找出第二個人了,這筆賬先留著,等回了幷州再找他好好算上一算。
呂布眺望了一眼遠方的城牆,口中說著:“胡車兒,你去找人問問,前面是否就是洛陽城。”
胡車兒點頭領命,左前方不遠的一處農田中,有一名老者正在農作除草,胡車兒直接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