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諸人皆看向那褐衣青年,呂布亦隨之看了過去。
此人五官平平,呂布對他也只是稍有印象。
他叫崔緒,曾經是鮮卑人俘虜的奴隸,後呂布攻破雲中,數千漢民得以自由。
也是那時,崔緒被戲策看中,攬入了軍中。
呂布同他打交道的時間很少,兩人前前後後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都不如和戲策的見面寒暄。
在呂布眼裡,崔緒的那點武藝基本上可以稱作皮毛,忽略不計;其次,他亦不像戲策這般通天曉地,滿腹韜略;行軍打仗,訓練士卒,宋憲等人都要比他強上數倍。
這樣一個幾乎毫無長處之人,也難怪呂布不待見於他。
崔緒在呂布這裡的存在感,甚至還不如一名普通狼騎營士卒。
面對新任郡守的疑問和帳內諸人嗤夷的目光,崔緒並未開口,而是用徵詢的目光看向呂布。
畢竟他現在寄於呂布籬下,凡事得以呂布說了才算,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在得到呂布的點頭首肯後,崔緒平淡掃視著對面的嚴家食客,將捂手的熱水碗往桌上輕輕一放,語氣嘲諷十足:“我觀諸君所言,盡是屁話!”
此話一出,可謂是拉足了仇恨。
“你說什麼!”
“狂妄小兒,安敢在此大放厥詞!”
“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定要叫你磕頭賠罪。”
“譁眾取寵?不過跳樑小醜罷了。”
坐於對面的嚴家食客態度各異,脾氣稍微暴躁的兩三人,咬牙切齒滿臉憤恨,當場拍桌瞪眼,怒斥喝責。頗具忍耐的則是譏笑不語,坐觀好戲。
呂布這邊的莽漢們大多不懂這些,默默當起了吃瓜群眾。
嚴信倒是來了興趣,此人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言拆臺,料想應有幾分本事。
他望向崔緒,淺笑說道:“願聞兄臺高見。”
“高見不敢當,拙見倒是可以略說一二。”
“要想重整五原,首先要確保的就是百姓生計。孟子曾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百姓們不遠千里來到五原,為的可不是建府修牆,他們想要的是遠離飢寒,過上更好的生活。”
“只有先讓百姓們支援和認可,之後的一切才能事半功倍,得以保障。”
嚴信眼中閃過一抹亮彩,崔緒所說的這些幾乎跟他不謀而合。
“說點實際的吧,就說我們此行,是去往治縣九原。那麼在下敢問郡守,照目前形勢,以九原一縣之地,來養這三萬百姓以及八千將士,易否?”
嚴信微微搖頭,他也正為這事頭疼,可如果不遷往九原,而將百姓分至九縣,每縣人口也就三千餘人,人口不僅稀少,而且排程起來也尤為困難。
“既然一縣難養,那何不以九原為主,分三四縣重點而治。”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嚴信霎時間如醍醐灌頂,崔緒的話無疑是給他開啟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
他已經可以確定,眼前之人並非瞎口胡咧,而是確有本事。
“兄臺以為,應治哪幾個縣為佳?”嚴信態度鄭重,虛心請教。
崔緒也不多想,張口就來:“稒陽,臨沃,九原,西安陽。”
呵~
食客之內提議修繕城牆的那人嗤笑一聲,終於逮著了發難的機會:“稒陽、臨沃都殘破成了這樣,就算胡說,也總要找些好點的地方吧。”
的確,這幾處除了九原稍好,其他都是飽受戰火最為嚴重的地方,縣內幾乎連一所完整的房屋都找尋不到。
身旁的嚴家食客皆是跟著點頭,可不能讓這小子得意忘形,蹬鼻子上臉。
“頭兒,我覺得也不應該在這幾處。”曹性小聲嘀咕起來。
“我都不懂這些,你能曉得?”呂布眼眉微收,沒好氣的懟了曹性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