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覺失了臉面的張懿怒不可遏,以至於忘了去拿面前的驚堂木,直接用手將桌子拍得啪啪作響,大聲斥責道:“呂布,你還想反了不成!”
呂布看向堂上的張懿,直起身軀,不卑不亢的回答著:“刺史大人,呂某做過的事情自然會認,若沒做過,就算是刀斧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會點頭。”
“難道周湯王崇兩位將軍,還會構陷你一個小小的校尉不成?”張懿冷哼道。
周、王二人曾是秦兆的心腹,從廣衍一戰中逃出活下來的也就是這兩位。雖然不知道為何要將莫須有的罪名推在自己身上,但面對張懿的質問,呂布也不甘示弱的反擊起來:“大人,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單憑他二人的一面之詞,便要呂布這顆項上人頭,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聽完呂布這番話後,張懿的怒氣明顯小了許多,但口氣依舊是咄咄逼人,“我本以為你乃一介武夫,沒想到竟也這般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你莫真以為,本帥對你束手無策了?”
作為聖上欽點的主帥,張懿先斬後奏的權利還是有的,更何況他所統率的六萬士卒,就在這平定縣外。
呂布不肯就範,張懿也想借此殺一儆百,大堂內的氣氛,一度低至零點。
“張大人,我觀這位將軍氣宇軒昂,雄武不凡。如今我軍又正值用人之際,不如暫且留下,待到日後查明真相,也好服眾,您意下如何?”大堂左側的將官中站起一名男子,朝張懿面色和善的說著。
呂布倒是沒想到還會有人替他說話,下意識的側頭看了此人一眼。儘管此人身穿的是武將特有的甲冑,但從其身上流露出的,卻是股文人書生的儒雅氣質。
身在狼騎營的楊廷若是在此,定會識得此人。此人名為王朗,字景興,東海郯(tan)人,拜師於他的祖父楊賜,通曉經籍,楊賜屢屢稱讚其‘腹有大志,胸藏經緯’。
張懿本不欲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呂布,但他多少有些顧忌王朗身後的楊家,卻也只能作罷。
不過很快,張懿就又心生一計,他示意王朗先行坐下,隨後又看向呂布,慢條條的說道:“既然王大人給你說情,那本帥就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堂內的眾人屏聲凝氣,等待著張懿的下文。
“明威將軍戰死在了廣衍城,那本帥就給你十天時間,若能攻下廣衍,就算你戴罪立功,”張懿頓了一下,語氣變得陰沉起來,“若攻不下,那可就別怪本帥無情,兩罪並罰了。”
張懿的話音剛落,一旁擔任此次北伐糧草官的鄭嵩就站了出來,頭髮花白大半,臉上浮現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和善老者,但他口中接下來的話卻是陰毒無比,只見其笑呵呵的朝著張懿說道:“哎呀呀,大人您糊塗了。您忘啦,咱們呂將軍是何許人也?鮮卑大王步度根親口封的飛將軍,區區一座廣衍城,哪用得了十日,依下官看來,三日足矣。”
張懿裝出沉吟思索的模樣,卻也很快的就給出了回覆:“嗯,那就三日。”
兩隻老狐狸在堂上一唱一和,根本沒給呂布半點說話的時間,徹底斷了呂布退路,將其逼至絕境。
不知三人過往恩怨的河內將軍們自然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為什麼高高在上的刺史和別駕大人,會如此難為一名低階校尉。不過倒也沒人出聲,只管坐觀好戲登臺。
呂布聽完鄭嵩這番說辭,就知道他對自己殺死他兒子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呂布也懶得去解釋其中緣由,將目光移向張懿,出聲問道:“敢問刺史大人給某多少兵馬?”
張懿輕捻下巴處的鬍鬚,眯起眼角,“我聽說狼騎營將士個個都是以一當十,那本帥就把狼騎營劃分給你,哦對了,還有你的衝騎營,也一併算上!”
張懿說得大度,呂布卻深知這其中的厲害。如今的狼騎營加上衝騎營,人數撐死也就千人,守在廣衍城內的鮮卑人可是數千之眾,這麼點兒人前去攻城,估計城牆還沒爬上去,就已經死光了吧。
呂布剛想開口,張懿卻極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本帥還有要事和諸位將軍詳談。”
走出平定縣的府衙,抬頭望去,晴空之中萬里無雲,秋高氣爽,北雁南飛。
天上的陽光明媚,呂布的心中卻是陰霾蔽日,他回頭看了一眼衙門府邸,俊朗的面龐顯得有些陰沉,貼在褲腿處的手掌陡然緊握。
聲音不大,只有自個兒才能聽見,“張懿,你不要逼我。”
(有很多感慨想跟大家說,可我,真的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