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閒之卻沒功夫和那漢子磨蹭,向四周連連拱手:“列位,請了。”
那是要錢的意思,下散了大半,不過也有幾個商人大方,大概也知道丁閒之身份,丟了些銀子應景。
那找茬的漢子是當地人,那認識什麼大詞人,衝過去抓住丁閒之衣領,咆哮道:“老子在和你說話,你這老漢沒聽到嗎?真要收工也可以,這些銀子孝敬給哥幾個,老子今天就不計較了。”
這人高高瘦瘦,臉色蒼白卻滿面兇橫,走起路來更像腳下裝了彈簧,身後還跟著兩個同夥。讓人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路數。
場中的丁閒之卻變了臉色,連道:“幾位好漢好說,幾位好漢好說……”
由於祖上餘蔭,這幾年他走南闖北,名氣漸大,到了某個地方,多被當地士族奉為上賓,已有好些日子沒做這種露天買賣了。可說來也巧,最近他突發奇想,想重回南蠻,向潮汐城居民收集一些祖上的事蹟,為自己家族立個傳記。走到望鄉谷口時,才知南蠻人已率大軍在南邊駐紮,和中西爭戰不休,這條路自然也被堵死。現在掉頭回去的話,就只有繞道南陽,估計得浪費近一年光景,那也太不划算了。權衡之下,丁閒之就在這裡住了下來,以期戰爭早日結束。可轉眼過了一個月,南蠻人卻無絲毫退兵的跡象。他人雖沒什麼,盤纏卻遭不住了。無奈之下,只得幹起了老本行,每天擺個攤說說書,賺些零花。好在他名氣甚大,不但說書的技藝更加精湛,不少滯留在此地的商人大多認識他這個大詞人,多少也會給些銀子應景。而時間一長,當地人也有被他故事迷住的,每天固定來聽書,一來二去抹不開面子,也會丟些銅子擋手。眼獲一天天見漲,丁閒之也鬆了口氣,沒想到卻招來了歹人。
吳明更是惱怒,這是要砸場子麼?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平之事啊。來克村形成也沒幾年,難道治安狀況就這麼差了?也不知鄧格等人平時是怎麼管理的。正要跳出去給丁閒之解圍,猛的有聽見有人大吼一聲:“住手。”
來人身材不高,面相更是普通,但聲音沉著老練。他身著將軍鎧,身後更跟著兩個親兵模樣的人,一道是個將領。
吳明心下一動,這人依稀有些面熟,可一時間又不記得在那裡見過。既然有人解圍,他也就止步不前,人如何處理此事。
這聲“住手”,聽在丁閒之耳裡,不啻綸音,他喜出望外,望著那將領道:“這位軍爺,小老兒是吟遊詞人丁閒之,和定國公也是朋友。”在他中西就吳明最大,報上定國公的名號總不會錯。
這一幕明眼裡,卻有些啼笑皆非。整個中西,也就鄧格朱磊兩部不遵號令,其下將領,多半也不會將自己放在眼裡。丁閒之報上自己名號,恐怕要弄巧成拙了。
可事實卻大出吳明意料之外,那個將領點了點頭,向丁閒之一禮道:“原來是丁大師,小將廖熊生,忝為揚西將軍鄧格旗下後路軍校尉,更身負來克村巡狩之責。治安不靖,小將當負首責,還請大師原諒則個。”
吳明大吃一驚,這人竟是廖熊生,怪不得如此面熟。當年南征軍殘部回撤,在天青河北岸遇見第一個巡邏隊伍,其首領就是廖熊生。也就在那時,吳明才得以和小江相識。後來吳明攻克庭牙,從小江處得知廖熊生隕於對馬草原之役,吳明大是痛心,很為這個沉著幹練的將領惋惜。後經小江證實,廖熊生大難不死,不但撿了條命,更得鄧格重用,他的愧疚之心才得以緩解,也漸漸忘了這麼個人物。
沒想到陰差陽錯,卻在這裡再次見到了廖熊生。
有人解圍,已是邀天之幸。丁閒之那會不識好歹,去追究什麼治安不靖之責,連道:“廖將軍客氣了。”
廖熊生轉過頭,向幾個地痞喝道:“木瓜,你小子整天遊手好閒就算了,要是我再遇見你在村裡搗亂,可別怪我下手無情,不給你老爹面子。”
這個叫木瓜的地痞如此猖獗,是有後臺的,否則廖熊生不會如此忌憚。那木瓜見廖熊生來了,知道今天討不了好,卻不怕他,還交代了幾句場面話,才帶著兩個跟班揚長而去。
這時人群已散了大半,楊易和燕少芬兩人更不知去向。廖熊生又跟丁閒之寒暄了幾句,也準備離開,這時吳明走出去道:“丁大哥,廖將軍……”
一見是吳明,兩人面色一變,動作更出奇的一致,同時止步不前,躬身一禮道:“公爺。”
現在周圍這麼多人,要是身份暴露了,怕是寸步難行。吳明連忙上前一步,一手一個,扶住兩人道:“兩位,這裡人多嘴雜,不必多禮。”
四周已有人面帶異色望了過來,吳明連忙道:“兩位,人生何處不相逢。走,我請你們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