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特低低道:“阿明哥,我不怪你,你沒答應父皇,是對的。”頓了頓,她繼續道:“你說得對,雲渡不是你的雲渡,而是你們東漢的雲渡。你若答應了父皇,定會招致國內無數罵名;你若答應了父皇,定會遺臭萬年;你若答應了父皇,就算是我,也會看不起你。我不希望自己丈夫是個只為一己私慾,而枉顧江山的混蛋。我不希望自己嫁過去,還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她抬起頭來,滿眼含淚的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由於蒙著面,只能看見她雙眼。她的雙眼明亮如寒星,直如寶珠,更如兩顆閃亮的藍瑪瑙。她的聲音,仍是甜糯迷人,但卻擲地有聲。吳明心頭猛的一震,忍不住喃喃道:“謝謝你,小艾。”
如果仔細算來,他和艾絲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不如何藝一般知根知底,也不像祝玉清一一般,有三年的時間沉澱。大部分時間,艾絲特都是嘻嘻哈哈,典型的樂天派。今日聽她一番話,讓她對這個古靈精怪的波斯女孩,有了更深一層認識。可也正因為如此,讓吳明更為痛苦,他伸出手去拉她:“走吧,我再想想辦法……”
兩人的婚事,其實已進入一個死衚衕。除非吳明答應條件,否則實無他法可想。他所說的想想辦法,也只是安慰之言而已。艾絲特搖了搖頭道:“不,我就跪在這裡,除非父皇答應條件,否則我就不起來……”
看著她柔弱無助的樣子,吳明心下又是一疼:“傻瓜,你這樣做沒用的……”
艾絲特抬頭看著吳明,眼神卻是少有的堅定:“不,剛才父皇一席話,讓我明白,他還是愛著母后的,他對我們幾個子女,還是有感情的。我相信,只要我誠心,肯定能打動他,讓他回心轉意。”
“傻瓜,老皇帝如此做作,只是想讓你站在他一邊,來脅迫自己答應條件。”
吳明很想如此說,可一看到艾絲特滿是希冀的臉,張了張嘴,最後忍住了。對於這個缺少父愛的女孩子來說,那點點溫情是如此可貴。她並不笨,老皇帝的真實目的,恐怕她比自己還清楚,可她仍是如此執著,就為了保住心底那最後一絲希望,自己如果挑明,那也太殘忍了。艾絲特垂下頭,輕聲道:“天色不早了,阿明哥,你去接祝姐姐吧。不然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從山上下來。”
吳明回首看了看,天已黑了下來,詢政殿外已是暮色隱隱。他真要不去,枯木定會派僧人護送祝玉清回家。可祝玉清弱質纖纖,吳明那能放心。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艾絲特,又看了看天色,一時間好不為難。正自躊躇,艾絲特聲音放柔道:“阿明哥你去吧,我一個人靜靜也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幫不了什麼忙的。”
吳明咬了咬牙:“好,我接完小清,就過來陪你。”說完,再次看了艾絲特一眼,然後舉步朝外跑去。
他現在已臻九段,輕身功夫更是不俗,出了皇宮就展開腳力飛奔,沒過小半個時辰就已到達目的地。一到院門口,就見祝玉清早等著了。吳明向幾個僧人道了謝,揹著妻子就朝格汗跑。他這行為大為反常,祝玉清不由納悶:“阿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起風了,天地間黑得不見五指,山下的格汗城星星點點,一閃一閃的燈光也有些模糊不清,藉著這微弱的光亮,就可看見滾滾黑雲從天際直壓下來。吳明嘆了口氣,把下午的事向妻子說了一遍。這已非人力所能解決,就算聰慧如祝玉清,也是束手無策。夫妻兩人邊走邊聊,甚至連帶著艾絲特跑路的方法都想過了,但吳明只是提了提,就遭祝玉清否決了。如今格汗重兵在境,就憑他們這幾百號人,跑不跑得脫還是兩說,就算僥倖得脫,隊伍連補給都沒,如何穿越里爾沙海,擺脫追殺?
回到來驛館時,吳明仍是愁眉不展。祝玉清為了寬慰他,笑眯眯的道:“阿明,我現在身體大好了,你難道就不高興麼。”
一聽她這麼說,吳明心情果然好了點,勉強笑了笑道:“恭喜了,小清。”
大概久病得愈,祝玉清臉上大有神采,她神神秘秘的道:“不但如此,枯木大師還送了我好大一件禮物呢。”
還送了禮物?吳明不由一怔,張了張嘴正準備詢問,就聽得“啪”的一聲,一道閃電像一支離弦之箭直射天空,在夜空裡勾畫出一道猙獰的曲線。沒過一會兒,雷聲從遠方傳來。一道道橫飛的閃光像一條條金龍在夜空裡穿梭,把黑暗的天空撞得七零八落,殘缺不齊。緊接著,“噗”的一聲,一粒豆大的雨珠正砸在屋簷下。好似得到什麼命令一般,越來越多的雨珠緊隨而下,沒過一小會已是暴雨傾盆。
吳明驚道:“糟糕,小艾還在皇宮,這麼大的雨,她沒事吧?”他話才落音,林武已急匆匆的衝了進來。一進來,馬上磕了個頭道:“稟督座,三皇子求見,說有要事找你。”
這麼晚了,這小子找我做什麼?正轉著念頭,三皇子肥碩的身體已衝了進來,這麼大的雨,這小子卻沒打傘,人已成了個落湯雞。可他似乎全無所覺,一衝進屋裡,他抹了把臉上的水,馬上嚷嚷起來:“大事不好了,吳總督,父皇病危,二哥聯合武公發動叛亂,目前已帶兵攻入皇城,大哥正帶領禁軍殊死抵抗。託我帶話給你,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什麼?”
吳明嚇了一大跳,兩個皇子打生打死管他屁事,他也沒那個閒心去管,可艾絲特還在詢政殿裡。這重兵壓境的,對方還有武公這等重量級人物,又殺紅了眼,就算她是七段高手,也不見得就能保證安然無恙。他對林武急急道:“快,即刻點齊弟兄,隨我殺進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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