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通報的趙氏也從後院匆匆過來,伸手便把沈若皎攬入懷裡,撫摸了好一陣後,才捧著沈若皎的臉,悵然道:“純兒瘦了。”
“阿孃。”沈若皎糯糯地撒著嬌,“瘦一點才更好看呀。”
趙氏嗔道:“胡說,再瘦就成竹竿子了。”
趙氏將一個精緻的手爐放進沈若皎手中,拉著她往屋內走去。
“你阿父還在宮內議事,若他知道你回來,肯定高興壞了。”
“昨日阿父還念著純兒呢。”沈如皓也笑道。
沈若皎不由得想起在崇明殿議事的白禛,父親竟也在崇明殿嗎?
她又想,白禛會在說什麼呢?宮女一案後,他也多少覺得受到了羞辱吧。
她不後悔揭穿柳貴妃的陰毒,但如今卻有些後怕,如果這樁案子讓白禛更加忌恨權臣,從而加快他的行動,那豈不是陷沈家於危難。
到底還是操之過急了。
“純兒?”趙氏擔憂地急聲喚道。
沈若皎回過神來,神色不自然地輕咳一聲。
“純兒莫不是受了涼?”趙氏見她神情不對,慌著要叫大夫。
沈若皎趕緊攔住:“女兒沒事,只是車馬顛簸,有些乏了。”
趙氏心疼道:“那便回房歇息一會,待你阿父回來了,我再遣人叫你。”
又對著斂月囑咐:“仔細照顧娘子。”
斂月應了聲是,便扶著沈若皎往後院去了。
她的閨房佈置絲毫沒有變動,房間內所用的都是品質上乘的器具,屋內一塵不染,可見時常有人打掃。
沈若皎躺在鏤金雕花楠木架子床上,望著帷幔怔怔出神,眼前不斷閃過細碎模糊的人影,一會兒是上元節的那個宮女,一會兒是善妒的陳皇后,一會兒又是野心勃勃的柳貴妃。
她輕而易舉地就從後宮嬪妃中揪出了心懷鬼胎的柳貴妃,可僅僅這樣還不夠,她想揭露柳貴妃的偽善,她能看出白禛也蠢蠢欲動,但太后和求穩的百官恐怕並不樂意。
她該如何破局呢?
原本她要解決掉的矛盾僅存在於宮牆之內,可眼前的形勢卻表明,宮牆內的矛盾竟然和朝堂上的矛盾重合到了一起。
就這麼一瞬間,她忽然覺得,白禛一定很累吧。
所以他才那麼喜怒莫測,如果他的心思輕易被有心之人揣測,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她一入局便妄想破局,而她才用了兩旬時間而已,和白禛的七年蟄伏相比,不過須臾。
難道白禛就看不出來柳貴妃想要奪後位的野心嗎?
是她疏忽了,還以為會後宮事後宮畢,從一開始,她入局的方式就錯了。
如今已經身在局中,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柳貴妃如今已經將她視作眼中釘,只是不敢擅動而已。
所以先帝著實英明,一手扶持起來的沈相,如今就是白禛用來抗衡柳堅的最好武器。
如此一想,沈若皎已經有了打算。
白禛不是池中物,如今的白禛雖然還被各方勢力束縛,但三年後的白禛,雷霆肅殺,將相諸侯各派的黨羽悉數被清洗,這天下終究還是會握在白禛手上。
沈相雖然從最開始就是太子派,站在白禛這一邊,但這還遠遠不夠……
沈若皎豁然開朗後,緊繃的神經便鬆懈下來,屋內點著安神的沉木香,香氣騰騰嫋嫋,氤氳繚繞,令人昏昏沉沉,沒過一會兒,沈若皎真的睡了過去。
斂月來喚她時,天已經擦黑了,霧濛濛的天染上一層黛色。
“娘子,趙小郎來了,相爺喚您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