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案草率結案,讓沈若皎恍如被一盆冷水澆透一般。
父兄教導她胸懷灑落,光風霽月,卻不曾讓她這麼真實地感受到世間無奈。
她本以為能做點什麼。
這種無力感,讓她彷彿回到了前世瀕死前的絕望當中,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太后很快就下了禁令,將所謂的真相廣而告之,又封了一批人的嘴,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晴初當場被賜了死,死相極慘,幾個宮人七手八腳地將血汙處理掉,似乎連帶著晴初這個人,也被完整抹去了一般。
侍衛駱機終究還是被革職罰出宮去,但他臨行前,收到了沈若皎的一封引薦信。
她想讓駱機去相府做事,權當是一種補救了。
這後宮真是奇怪,陳皇后是皇后,卻要被柳貴妃壓一頭。柳貴妃是白禛的妃嬪,白禛卻不能定她的罪。
好似荒唐,又合情合理。
沈若皎消沉的幾日,白禛全都看在眼裡。
為何會有這種結果,他再清楚不過,他相信沈若皎也多少能察覺到。
如今他政績斐然,朝堂內外一片稱讚,但這還遠遠不夠,皇室的力量,還不足以撼動權臣。
近在眼前尚有大將軍柳堅和敬陽王白祁,遠在天邊的還有以端王為首的戍邊將領和諸侯。
岐朝勢力盤根錯節,他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謹小慎微,稍有差池,便可能引起天下紛爭。
寒梅還未謝盡,寒翠宮內,風華絕代的佳人慵懶地倚在梅花樹下的藤椅上,雖以薄紗掩面,也不難窺見薄紗背後的雪膚玉肌。
斂月輕巧地將熱茗放下,卻還是驚動了睡夢中的美人。
沈若皎幽幽轉醒,循聲偏頭,覆在臉上的薄紗滑落在地,一瞬間被日光灼得眯了眯眼。
“娘子,起風了。”斂月低聲說。
沈若皎攏了攏裘衣,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都入春了,還這麼冷。”
斂月應道:“可不是嘛,都快元夕了,聽說昨夜麓北山上還下了雪。”
沈若皎怔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這麼快就要元夕了嗎。”
“是呀,聽說宮外還有燈會呢,可惜我們不能出宮。”斂月惋惜道。
沈若皎心念一動,眸光微閃:“那倒不一定。”
前世她三年未出宮,至死都沒能再回到相府,想到不苟言笑的父親,慈眉善目的母親,清風朗月的兄長,她還真是有些想回相府看看。
可是要求得出宮的恩准並非易事,否則自古以來也不會有那麼紅顏鬱鬱而終,在金碧輝煌的宮牆中化作枯骨。
沈若皎準備了一整套說辭,誰知根本沒派上用場。
白禛在崇明殿議事,根本沒宣見沈若皎,德永將沈若皎的來意稟明後,白禛大手一揮,直接允了。
這倒是在沈若皎意料之外,她還以為說服白禛,需要花費一番功夫呢。
斂月聽說這個訊息,眉開眼笑:“沒想到皇上對娘娘這麼好。”
沈若皎沉默了一下,反駁道:“他只是看在父親的份上罷了,省親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他才這麼好說話。”
斂月歪著頭,似懂非懂。
在去往朝安門的途中,沈若皎竟然遇到了良嬪。
良嬪穿了一身翠綠蓮紋曲裾,肩上披著一件銀白色狐裘,盈盈一拜:“妾問沈貴妃安。”
沈若皎將人扶了扶,想到良嬪的遭遇,躊躇道:“入春的天氣反覆無常,良嬪在吃食上要多加註意,不要吃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