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翎離去後,姚洛軒關閉了燈光,一頭倒在了床上。屋內沒有了任何的光芒,只有漆黑的恐懼,床單上有讓人作惡的氣味。姚洛軒整個身體已經被掏空了,連一絲悲傷的情緒都無力的捲起。
自我構造的世界,被心靈的風暴,徹底的摧殘後,面對著一無所謂的家園,連一絲悲傷的淚水都無法從其中擠出。平靜之下,姚洛軒已經毫無思考的力氣,她需要的便是安睡。沉寂在黑暗之中的安睡,永恆般,即使再度來臨的一切,都無法讓她從沉寂中甦醒。
黑暗之中,夢境漸漸佔據了所有,侵襲著意識,一點點的讓姚洛軒在痛楚之中陷入了夢鄉。姚洛軒知道這是夢境,因為此時的她正坐在海灘之上,面前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此時是白晝,還是黑夜,已經無從考察了。夢境既然是夢境,則在其特權之下,顯的那麼的珍貴,一切所有需要的,一切所要逃避,都會在此處閃耀著光輝。
沙子為何如此柔軟?姚洛軒輕輕用手試探著,海風於此,吹亂著她的頭髮,沒有一絲的冰冷,卻是溫暖無比。輕輕低下頭,注視著自己,一襲白裙,帶著褶皺,遮掩著膝蓋,隨風擺動著,那裙襬便在飛揚著,那美麗誘人的大腿肌膚緩緩展示著魅力。一種安逸的情懷充斥著全身,似乎白晝的一切緊張都已經遺忘,姚洛軒回過頭,看著沙灘盡頭,那城市就在遠處閃爍著霓虹,只是無法看清它的全貌。而觀望所有,只有自己在這個未知時間的沙灘之中。
海浪輕輕上揚了起來,隨著潮汐的湧動,一絲絲的浪花沖毀在沙灘上,濺起的水花,隨著慣性的衝動,擊打在了姚洛軒臉上。姚洛軒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臉,而後關心起了自己的魚尾紋。可此時,一切對於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呢?明知的夢境,隨時可能清醒地世界,該去留戀什麼呢?
可卻不能醒來。現實可會思考,夢境則是安撫。一個男子從遠處向她走來,他的臉很是模糊,只知道他向著姚洛軒。他裸露著上半身,微微有點臃腫的身材,踏著海灘,揚起一陣陣的沙子,腳步沉重,卻看著悠閒無比。
“姐。”那男子開口了,對著姚洛軒說話著。他的聲音似乎帶著痛苦,嗓音之中滿是悲痛。
不知何來的悲痛,海風竟然裹起這種情緒,蔓延著整個世界。隨著男子的呼喚,天色昏暗了,七個月亮亮起,在海的那一處,同時升了起來,帶著嘲笑的滋味,就這樣冷靜地看著這一切。男子離姚洛軒十多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姚洛軒隨即發現淡淡的淚光,從他那張模糊的臉上落下。也許是眼淚如同鑽石一般的清澈,七個月亮如同星辰一樣閃爍了起來。各自變換著各自的角度,懸掛在海平面之處,不斷地顫抖著自己的光芒。
不久,星辰也亮了起來。遮滿了整個無盡的天空之中,向著月亮一起致敬。看著這奇妙的天際,姚洛軒站了起來。身體輕盈無比,沙子的舒適感也蔓延在了全身。這個男人再度向著她看著,模糊的臉,雙眼竟然在其中閃耀著深淵。
“我一直在等待。”男子說道。
話語之中,他的語氣依舊是充滿著悲傷。那是一種陷入海洋漩渦中,無奈的語氣。隨後,男子輕輕地咳嗽了起來,他抬起手,遮住了嘴巴。撕扯心肺一樣的咳嗽如此反覆幾下,他終於停止了這種痛楚。姚洛軒卻深深的感覺到了男子體內器官扭曲的痛楚。這讓她喚醒了憐憫之意,她知道,她現在想要擁抱這男子,可是畢竟是在夢境之中,她無法向前一步,或者後退一步。她只能這樣隔著距離,在七個月亮的凝視下,彷彿在海平面透過深藍的大海,發現遠處溺水的人員,任憑自己如何努力,也無法挽救起他。
儘管如此,男子向著姚洛軒走進了。簡單的距離,在他緩緩的步伐下,毫無阻隔的突破了。男子的呼吸凝重著,吐出的氣息帶著炎熱,在他顫抖的胸口之下,侵襲著每一縷悲傷。
“一億三千萬年的等待。”男子如此說著。
姚洛軒毫無意識的點點頭,她明白。“可是等待永遠得不到答案。”
“但卻是我選擇的路。”男子的臉漸漸清晰了起來。
是年浩。姚洛軒清楚的看清了他的臉,只是嘴角上洋溢著絲許的血跡。姚洛軒情不自禁的抬手擦拭著他的嘴角。
“對不起。”這三個字,似乎是對年浩說著。可,這也是姚洛軒對著自己說著。
年浩轉過身,坐了下來,望著遠處天上的七個月亮。
“幸苦嗎?”姚洛軒突然這般說著。
“不。”年浩說道。他笑了起來,悲傷的情緒,在海風之中帶著嘲弄。
“這是夢吧。”
“也許是吧,可是誰知道呢。”
“夢中會出現自己最重要的人。”
“可能吧。”年浩說著,也許就是這樣。他的語氣很冷,相比於海風的溫暖,冷的讓言語都僵硬無比。
姚洛軒雙手壓著後面的裙襬,在年浩的身邊坐了下來,她看著那眼前的七個在閃爍的月亮。像歸來的旅客欣賞著沿途拍攝的照片。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旅遊。如同生命之中,經歷過的風景,就再也無法再次經歷一般。對此畫面之中的每一條光線,乃至每一個刻畫在其後的影蹤,都感到了興趣。但眼前的,是在自己的夢境之中,可是自己又如此的留戀此處。如果可以的話,那就一直沉睡吧。
這種想法,顯然被年浩意識到了,他側過頭,凝視著姚洛軒。兩人的目光在此時再度相逢,如同年浩所說的那樣,在一億三千萬年的等待之中,終於匯聚到了一處。可夢中的匯聚,仍舊是自己所想的而已,並非真實。難道自己潛意識之中,如此的渴望著深埋的,遺忘的,刻骨銘心的的一切嗎?
“實在不好意思。讓你陷入這種困境。不過,在這裡,你是否能擁抱我?”年浩靜靜的說著,“畢竟在夢境之中,你可以。”
姚洛軒搖搖頭。她堅持著自己的想法,縱然一切在腦海中形成了某種為所欲為的姿態。但堅持想法,以及確定自己的道路,這正是她所唯一能擁有的力量,失去了這種堅持,那自己勢必就不再是自己。姚洛軒拒絕之後,她向前看著,七個月亮已經不再閃爍,潮水也慢慢的褪去,被海水浸溼的沙子上顯露著奇異的光彩。而城市的影蹤不知何時閃現在了海的彼岸,或者說如同海市蜃樓一樣,霓虹的色彩,鋼筋水泥城市的線條,無不完美的倒映在海中。年浩低下了頭,他雙腿盤坐了起來,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哭泣了起來。
“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姚洛軒說。
“可卻是不是我能選擇的。”年浩回答。
“我現在可不是一樣,糟糕無比嗎?”姚洛軒繼續安慰著。
“過段時間,風平浪靜,只要你想,一切會如你所願。為你,什麼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