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劉婷相擁之後,年浩的生活竟然歸於平靜之中。劉婷在每個星期三的夜晚十一點,總是獨自一人的來到年浩的住所。每一次,她脫光了一切,而後在浴室中,在水流聲掩藏之中,哭泣許久。而後,擦乾了身子,鑽入了年浩的被窩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等到日出之時,便匆匆離開,週而復始的於此度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預兆並未來臨,劉婷也並未去往諾夫羅大陸。只是兩人似乎都在等著不同的事物的降臨,至於是等待什麼,兩人都無法說清。唯一能確定的是,彼此相擁著的感覺非常是美好的。
這些天來,學校的路口沒有了姚洛軒的身影,年浩每每路過,都只是凝望著。似乎,她就這樣消失了,在生命之中再一次的失蹤了。而路口只剩下了劉婷,她也只是滿懷掩飾地回望著他的目光。至於孫茜,她被學校遺忘了,連同那個死去的孩子也一樣,深深被遺忘了。一切歸於平靜,所有能夠被人知曉的事,並未作為任何的人談資,就算有人提起之後也僅僅是恍如帶過而已。
年浩對一切失去了疑問。對著每週三晚上準時而來的劉婷失去了疑問,對孫茜的失蹤失去了疑問,對姚洛軒殺人潛逃也失去了疑問。無論這三者如何,即使將一切答案告知於他,年浩似乎感覺到並不是那麼需要了。充滿疑團的會計社也好,酒館也好,他們的動向如何,這一切似乎都無所謂了。即使跨過海峽,來到另一側的大陸之上,看著同樣大自然化成的萬物風景,也似乎對之並不動心。
現在唯一讓他糾結的是眼前即將到來的高考。雖然尚有五個月之久,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成績並未達到了他所想要的水準。清華?北大?這不是他所想的。遠一點的學校吧,脫離這一切的地方吧,也似乎對不起他現在優秀的成績。事實之中,他只想呆在這個城市,可卻不想看著這個城市。
年浩的劍術越發的精湛了,甚至出劍之時,一股無形的劍氣衝出。幾日的嘗試下,在間隔五米之內,劍氣無堅不摧,如同他手中的長劍親至一般。但得到了這種力量,年浩卻想脫離。一旦想法形成之後,年浩連續的幾周,不再從影子抽出長劍,甚至自己的影子脫離自己後他也無視它的一切動作。年浩討厭自己的想法,所幸他一門心思的鋪在學習上,課堂上認認真真的學習,課後跑至圖書館繼續專研,放學之後又去了書店買了許多輔導課文,假以福利院的關係又找了複習老師。這一段時間,學習徹底充斥了他的生活。
又一個週三的夜晚,年浩抱緊著酣睡的劉婷,隔著窗戶,望著天際的星辰,他努力的觀望,只是目力所到之處,一無所有。不想思考什麼,單手只是在感受著劉婷肌膚的溫柔,腦中竟然浮現了相擁著孫茜的片段,展轉之後,那片段之中的女主角,又變成了姚洛軒。
為什麼你喜歡看著窗外?那時的孫茜曾這般問著年浩,而後孫茜更為用力的在年浩身上扭動著。她繼續說道:我要你,我也要你看著我。說完之後,孫茜將年浩的頭扭轉著對準著自己。
曾幾何時,年浩便是這樣,於孫茜許多次相處,都是將精神力放在對面屋子之中那個叫做姚洛軒女子的身上。
那時,年浩幻想中,在自己身上的人,便是姚洛軒。似乎這對孫茜毫無憐憫之心,但的確是這樣。混蛋就混蛋吧,至少一切都是非常的滿足。
此刻我是你的。年浩這般說,藉以一種藉口回應著孫茜的疑問。
這種表達方式,如果深究其含義,孫茜那時勢必要問到底。可孫茜喜歡這樣的表達方式,兩人身體的連通,靈魂的觸碰,感受的卻是一樣。年浩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將眼前的少女想成了另外一個女子是何等的不公,可是這種不公又是以何種的意願構造的標準。
年浩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給劉婷蓋好了被子之後,便獨自到了沙發上。年浩點燃了煙,抽了起來,不知為何咳嗽了起來,肺部一陣疼痛。年浩看著燃燒的煙,搖搖頭,他對於疼痛有著異常的忍耐力,可是肺部之中那種扭曲器官般的疼痛,卻讓他額頭不由得冒出了一陣冷汗。
要戒菸了吧!這一下跳出的念頭,著實讓年浩吃驚了。只是他不想,這香菸帶來的味道,讓自己感覺到了安詳,每一縷的煙霧在肺部過濾,尼古丁賓士在神經之上。姚洛軒跟自己,孫茜跟自己,劉婷跟自己,其實只是一個人與自己的故事而已,年浩全部知曉,只是在這知曉之下,他全數的遺忘了。年浩知道自己不能這樣永遠沒完沒了的沉寂在這個世界之中,他既走不出,也看不見,他要做的便是停在原地,等待日出月圓,年復著年,日復著日這般時間的在他身上來到,往去。
寒假的時候。年浩徹底厭惡了這一切。他收拾好行李,在跟著劉婷徹底的瘋狂了一次後,第二天的一早,便在劉婷沉睡的時候,出了房門。年浩來到了4S店內,直接花了十萬不到的錢,購買了瑞虎八SUV,等待著銷售給他辦理臨時通行證的時候,年浩從旁邊的商店內購買了三條香菸,全部塞入了汽車之中,又讓修理工檢查了下胎壓以及各種指標。一切弄完之後,年浩開著車出去了。至於他的駕駛證,他是直接拿到手的。年浩在前兩天,到了學校的社團中,那一個叫做新國學文化社中,他將寫有需要駕駛證的紙條丟給了社團負責人,也正是劉婷的現男友。等待了兩個小時,他便得到了這本駕駛證。
這個社團的能力也是非常強大的,只在兩個小時之內,便給年浩辦理好了駕駛證,而且在公安網上登記在冊。等待的兩個小時之中,年浩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著劉婷這個所謂的現男友。這個男子長的很清秀,身著漢服,兩個小時之中,他一直在看著擺放在自己的面前的古書,活脫脫像一個古代進京趕考的書生。年浩很想對他說,喂,你知道嗎,你女朋友每週三都跟我整夜在一起哦。只是這樣的話語年浩沒有說,事實便是如此,只是現在不需要表明。
年浩將新車開出了4S店,便進了旁邊的加油站,注入足量汽油,用微信支付了錢款,笑呵呵的聽完加油人員介紹新車必須要加燃油寶的謊話後,只是搖搖頭拒絕了。重新上了車,踩著充滿活力的汽車,駛向了道路。此時,年浩想著,自己的定位究竟在哪?無論是目的地,還是人生?此時的我,只是在一個鐵皮框架之內,所在的位置只是在一個城市之中道路之上。我去哪?隨著道路一直向北嗎?
此時,我在幹什麼?我又能幹什麼?
年浩問著自己。對著自己的疑問,答案可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看著前方的車輛快速的移動,自己的油門也加了上去,隨後繞過幾個圈圈,未等自己觀察好路況之時,才發現到了高速的平臺上。前後都有汽車,無法下去,也罷,排隊著到了收費視窗,取了一張卡片,再度踩著油門讓發動機轟鳴起來。高速的路牌指向了崑山。年浩心裡估摸了一下,沒有堵車的話,估計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崑山。至於到了崑山,自己又該幹什麼,卻不得而知了。
關於崑山的記憶,他內心之中十分抗拒。年浩並非是對這個城市沒有好感,只是一段記憶之中便落在那邊。似乎曾經是在崑山出生的一個孩子,在高中時候,終將心儀的女孩追到手,只是到了大學之後,這女孩就與他分開了。這個記憶之中,不管其中任何的人指向是誰,但他清楚的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孫茜。而自己只是被她拋棄的那個男孩。大學時,男孩得知被丟棄之後,整個世界為之崩塌,至此毀滅了自己所有夢想之中的大廈。這段記憶並非是最初的記憶,也並非是覆蓋之後一直保留的事實,它只是一段記憶,自己而是作為其中的主人公而已。年浩點著煙,握著方向盤,努力的將這個記憶帶給他的悲傷抹除。年浩開啟了車窗的一條縫隙,任憑著風吹打在他臉上,香菸灰也隨之在車中四處飄散。
崑山雖說是縣級的,可卻一直是百強縣之首。它就在上海的旁邊,隸屬蘇州的管轄,南北特長,東西狹窄。它的地理位置特別的好,是江蘇連通南北的必經之路。雖然小,但卻是非常的發達。在年浩的記憶之中,崑山留給他的便是家鄉的田野,市中心的大廈,還有小橋流水旁的遊戲廳。僅此的點點滴滴殘骸,無不對映著這個城市殘留的印象。
但無論怎麼樣,那一段記憶可是非常不舒服的。被人丟棄的感覺,比年幼時被丟棄在福利院的感覺更為的艱辛。年幼毫無牢固的感情,只有對初次遇見人的依賴,而年長時所有的經歷構築的一切,突然崩塌則會傷害的更多。不過,幸好,這只是一段記憶而已,即使真實,而現在自己又是如何呢?已經毫無察覺這一切的結局,固然不知其後會發展成何種的模樣,但也不是會凝固的無法去除。
等年浩將這種記憶之中帶來的不良情緒整理之後,他的車已經下了高速公路,往往自己的思索,加上無聊的想法,時間便會過的非常快。出了高速公路,他向著市區駛去,擁堵了半小時候,才到了一處停車場,他將車輛停好,從車中摸出幾包煙裝在了身上,又戴上了太陽眼鏡,看著周邊走過的各式各樣的人群。想著,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就隨便的看看吧。
年浩掏出手機,對著某個App的介紹,決定首先去嘗試一下,崑山的特色美食。年浩感覺這樣做,並非是自己的飢餓,反而是因為記憶之中觸發了自己的某種的習慣。隨它吧,無所謂了。
抽著煙,走在大街上,才撥出幾口,年浩再度咳嗽了起來。他搖搖頭,還是堅持著將煙抽光,肺部的扭曲感覺充斥著全身,但痛楚的滋味,便是證明自己的存在而已的最好證據。
崑山的街道並非是錯綜複雜,在這個屬於它的市中心處,便是如此。到了手機所指的奧灶麵館前,一股讓人愉悅的食物味道從裡面飄蕩而來。年浩駐足觀望,古典式的中式建築,安詳的落在城市的鋼筋水泥之中,只是門口來來往往穿著時尚的人卻在提示著,便是此刻的年代。年浩走入其中,對著服務員問道有什麼可吃的。
“我們知道你今天要來,所以一大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最好的麵湯。”服務員看見年浩後,立馬起身微笑的說著。這種笑容很是僵硬,似乎並非是她長期保持的職業習慣。
年浩皺眉著,他說:“你怎麼知道我?”
“只是上頭這樣提起過而已,讓我們好生的招待您。”
“我能問個問題,你們上頭是誰?”年浩這般問道。
服務員聽了後,搖晃了下頭:“是我們經理說的,至於為什麼這樣,您似乎要問我們的經理。”
“好吧。這裡有什麼好吃的。”
“奧灶面,就是面。麵湯特別好,因為知道您來,特意留了最好的麵湯。而後,您可以任選澆頭。”說罷,服務員指著面前菜譜上的東西,所謂的澆頭,便是油炸大排,爆魚,白斬雞,懊鴨這種東西。油炸大排,跟爆魚,都是用熱油將排骨跟魚肉炸的通透,而懊鴨這種東西似乎是崑山周市的特色,幾十種調料秘製的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