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大概預示著又要下雪了，生活要由此變得更冷了。
但過不了幾日那理應普天同慶的聖誕佳節就快要到來，歷史上聖人出生的日子，以及在更古老的信仰中是太陽復活的日子，教宗國也的確該下雪了，這算不上什麼稀奇事。
“呵......”教皇的喉嚨中發出一聲微弱的悶響，像是想要冷笑，但卻出於某種原因讓聲音止在了唇齒之間。
“活得太長也沒什麼意思，作為男人活到三四十歲的閱歷也不枉人間一遭了，時間足夠你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也能免去最後當個老頭子的麻煩。”
教皇的話變得多了。
父子二人的交流不知為何變得順暢了許多。
然而凱撒卻將目光低垂了下去，緩緩又說道。
“幾天前我被人刨開了肚子，還被施了咒語停止了呼吸......我那時候冥冥之中去到了一個有光的地方，在那裡看見了花海，看見了小時候的家，也看見了去世的媽媽。”淡淡說著，在凱撒沒有察覺的期間，羅德里克的嘴角短暫地抽搐了一下。
但並未打斷男孩的話語，任由凱撒繼續說了下去。
“安德爾先生的意思是...那時候起，我其實就已經死了。”
凱撒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當時被開膛破肚的位置，短短几天便沒了痛覺，更是沒留下任何的痕跡。
話語中帶著些許苦笑的意味。
“醫學以及目前對於菌絲的研究還不能準確地說明原因，但事實就是......就連菌絲也只是在幫這具身體苟延殘喘，拖延時間，就連那些在我體內的魔鬼都已經無能為力，侵蝕掉我腦子只會加快同歸於盡的時間，所以它們才都放棄了......”
永不復生。
世間萬物都難逃一死，就連褻瀆神明的菌絲也並不例外。
凱撒在隱約中可以察覺到些許異樣的空虛，雖然眼前是活人的世界，但又好似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已經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漆黑的深淵或是遍佈光芒的花海里，就像是兩塊磁鐵在相互吸引似的。
將自己活著的部分，向著死者的世界慢慢拉去。
或許神明真的存在，或許真的有什麼超脫於世人理解且不可能簡單被任何的醫學或是鍊金的理論所解釋出來的力量在悄悄發揮出作用，總而言之，就連菌絲也在死亡的本質上漸漸失去活性。
讓無聲又無形的倒計時悄悄地開始。
直到最後永不復生。
窗外的夜景中，家家戶戶的明燈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讓城市徹底淪陷在了黑暗中。
而羅德里克教皇為之不動，視線寧可繼續看著那片漆黑也沒有要就此看向男孩的傾向，但教皇乾癟的喉結卻明顯上下的翻動，又慢悠悠地閉上了雙眼開口問道。
“五年的時間總該有吧。”他撐在窗沿上的雙手慢慢捏緊成拳。
“洛尼西亞皇帝準備在解決北邊瓦爾京的問題之後，將帝國內的矛盾再轉移向我們海峽南邊的大陸以及諸多的小國，那地方的信仰雖然與我們不同，但或許會有什麼治癒的偏方。”
教皇說著，而身邊的男孩卻搖了搖頭，又聳著肩膀輕聲地笑了一下。
“雖然你之前錯過了媽媽的葬禮，不過好訊息是，這次你可以有機會出席兒子的葬禮，前提是你如果真的把我當做兒子的話。”氣息從凱撒微微張開的嘴唇中湧出，嘴角上揚了一下，似乎把自己的遭遇當成了一個幽默的笑談。
“沒關係，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喜歡我，就像是我從來都不喜歡你。所以我也不會為讓你因此感到為難，等我把妹妹從瓦爾京接回來以後......我想，我應該就會永遠消失在你的眼皮底下，從此找個沒人的地方，也不會有什麼葬禮的。”
教皇靜靜地聽著凱撒說著，調侃著，臉上的皺紋時而緊繃時而舒展，閉著的雙眼不知在思考著什麼過後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無視掉了男孩大多數話語，而是把眼下的話題往著正事上聊。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教皇的語氣一本正經，聽不出什麼情感的波動。“等到你s......”類似於死的音節突然停頓了一下，口水滲過牙縫發出輕微嘆息的聲音。
“匈雅提森林的問題會因此發生什麼改變？那片領地下一任的負責人又要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