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伸張五指接著猛地攥緊拳頭，女巫讓自己的血順著手指間的縫隙一滴又一滴的流下，滴入下方的碗中。令人費解的一幕也就在此一刻發生，只見看似普通的血液與渾濁的湯藥交融的瞬間就彷彿是一滴油脂落入了烈火。
眨眼之間從碗裡升騰起了一股熱浪，裹挾著不知是何種反應所產生的濃煙，又像是一隻被焚燒中的鳥兒慘叫著掙脫束縛飛向空中，不光是伊洛娜被嚇得後退了半步，就連那梅麗珊德女巫自己也趕忙邊倒退邊用手來護住身體，生怕被這股高溫傷害。
而當塵埃落定之時，伊洛娜拍了拍落在她鳥嘴面罩上的灰塵，眨了下眼睛再往那碗裡瞧時，瞳孔當時便顫巍一下，女孩的眼神中透露著滿滿的難以置信。“什麼？”伊洛娜趕忙上前幾步顧不上太多直接伸手將那碗湯藥捧起。
無論如何仔細的尋找，裡面曾經包含的噁心雜質竟然全部消失不見。
整碗液體在煙塵退去之後變得潔淨透明，與清泉水無異。
“等等......這怎麼可能？”伊洛娜不解的問著，她的小腦袋止不住的搖個不停，自從加入鴉群以後伊洛娜就一直在學習著鍊金術，懂得許多的物質如何精煉融匯，發揮出奇特的作用，也時長被稱作為安德爾先生最優秀的“鴉群”學徒。
可眼前所目睹的事情，卻讓伊洛娜的信心動搖，更是無法相信聖水可以透過如此荒謬的方式形成。“這根本不符合邏輯！”伊洛娜將碗放回原位，呼吸都在焦急的心情中變得急促，扭過頭來看向梅麗珊德女巫。
“這是魔法，或是巫術，這根本與鍊金術完全不沾邊。”困惑的語氣中帶有極其無奈的苦笑聲。“無論你再演示幾遍，我也不可能學會的......”多年的鍊金學的實踐經驗讓伊洛娜很清楚，如何從根本的原理分辨什麼是魔法，什麼是鍊金學。
同時也明白著自己並沒有半點的魔法天賦，更不要提女巫那種古怪的巫術。
一直在試圖用鍊金術冶煉出聖水的她，始終只差最後一樣未知的材料。
但如果，這所謂的材料是不存在的呢？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就是不可能製造出真正的聖水呢？伊洛娜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那碗被“淨化”的液體令她的內心無比的複雜，就像是在鍊金學術當中，點石成金一直都是不可能的奢望。
或許冶煉聖水也是如此，對自己來說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似乎是看出來了伊洛娜情緒中的低沉，那位女巫無視掉了融合自己鮮血的作品，彷彿整個教宗國都視作珍品的聖水對她來說則只是無用的廢水般不值一提，女巫彎曲著的身子讓渾身衣料的破絮顫抖，伸出手來在少女一側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
“為什麼你一定要糾結於聖水呢，孩子？通往理想的道路明明各有千條，你有你所擅長的學識，本可以用純粹的智慧展開獨屬於你的方向，何必執意效仿他人的成功？更何況，你本就不願相信神學的力量，所以更不可能將其真正解讀。”
梅麗珊德女巫自顧自的說著安慰的話，可顯然沒有起到讓伊洛娜的心情好轉的作用。眼看著伊洛娜的心智依舊糾結，沉默不語，無法理解那碗聖水產生的原理，梅麗珊德女巫也只好深吸口氣繼續解釋道。
“我同樣不知道教廷的聖水如何調製而成，或許他們的做法會如同承諾的那般神聖。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飽含所謂罪孽的血液富有真正的活性，做到明辨利弊，貪婪帶來實質的收穫，惰性帶來靈魂的滿足，與其說是純淨不如說是純粹，”
說著，女巫所說出的言論不僅與教廷所宣傳的教育大相徑直，甚至否定了所有經文上的道路，已經完全可以稱之為神明的褻瀆，可梅麗珊德並未就此作罷，而是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繼續闡述著她的教義，她的觀點。
“與其反之，聖潔單純之人的血液反而會令萬物的規則停滯，削弱人內心本質的靈魂，令人性淡薄，魔力失效，縱容不淨之物肆意妄為。”待到女巫終於說完之時，大多的話語伊洛娜都根本聽不明白。
只有梅麗珊德女巫的最後一句話令伊洛娜的神色一愣，似乎猛然間意識到了除了冶煉聖水以外，與之同樣重要的大事。“與罪人之血對應的是......聖潔單純之人？”雖搞不懂這些分不清是神蹟還是魔法的理論，但似乎有些記憶在伊洛娜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下意識的瞥向了一直默默等候的凱撒，魔力失效不正是這位伯爵身上所面臨的問題，伊洛娜心裡快速的合計著，所謂的聖人之血......該不會和自己在聖三一學院裡的那位朋友，那被囚禁在高塔中的朋友有著關鍵的聯絡。
“安吉拉......？”
少女用極其小的聲音言語著，就連那位古怪的女巫都在下一秒皺起眉毛來，沒有聽清伊洛娜嘴裡的名字。伊洛娜想起聖女手臂上放血的劃痕，想起時間點似乎與凱撒的魔法失靈很是接近，但很快，少女又用力搖晃著腦袋讓自己不要貿然下定論。
畢竟梅麗珊德女巫說出來的話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也可能只是某種抽象的比喻罷了，而且目前的局勢已經複雜的要死，如果在不確定的前提下不計後果的將聖女安吉拉一同拉入當下的局面裡，很有可能帶來的後果是任何一方都不能接受的。
不過，伊洛娜的眼神中很快便重新聚焦了光亮，似乎已經知道自己該如何確定這件事的真相，抬起手來便要將自己臉上的鳥嘴面罩摘下，匆忙的轉身就走。
“感謝您的指導，但恕我今晚失陪一下。”說著伊洛娜徑直向著地下室外快步走出，只是來到了門口，經過凱撒的身邊時少女的腳步又不由的停頓了一下，幾乎是本能的抬起眼來與凱撒對視，想起了不久前被伯爵訓話的經歷。
“伯爵......”
伊洛娜有些不自信的稱呼著對方，小幅度的嚥了口口水等待著凱撒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