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沃爾佩拉夫人並未帶著所有人走出城堡,反而向著高層走去。
幾位頭戴狐狸頭套的女傭們聽見躁動前來檢視,不等接近過來就聽見夫人對著她們厲聲吩咐著。“快去把正門栓好再堵住,檢查並關嚴一切可以進入城堡的入口,沒有我親口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出去,也別讓任何人進來。”
女傭們得令後紛紛跑開。
身在走廊中的沃爾佩拉夫人也在自己的話語中想到了些什麼,忽然扭頭看向身邊的視窗,只見那只是輕輕甩了甩手,整條長廊原本堅固的石砌牆壁上開始微微顫動起來,魔力順著年久失修的破敗紋路蔓延開來,每一寸的石磚的縫隙裡釋放出了一種奇特的香氣。
緊接著,熟悉的粘稠液體在無數的縫隙中流淌下來。
蠟油緊貼著牆壁翻湧,如道道的河流般互相交錯交融,漸漸覆蓋了整面牆壁也讓從頭到尾的每一扇窗戶失去光芒,讓陰影降臨在城堡的四處,並一直向著前後兩端翻滾向前,如蠟黃色的屏障籠罩城堡的輪廓,隔斷了所有能夠入侵其中的可能。
對如此歎為觀止的魔法,凱撒卻顯得見怪不怪。
在陰影降臨在男孩的面容上之時,他只是側過臉對著身邊的沃爾佩拉夫人淡淡的詢問著。
“您在害怕嗎?夫人。”
“害怕?”沃爾佩拉對這問題感到驚訝的同時咯咯的笑了兩聲。“我又不是聖人,當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只不過我並不畏懼悽慘的死去,只恐懼乏味的活著。”
說完,沃爾佩拉夫人又翻轉她的手腕,讓自己右手慘白的掌心張開朝上。
露出一根不知何時被夫人握在手裡的細小燈芯來,而就在下一秒,女人手心的掌紋中也開始有蠟油溢了出來,半凝固的液體漸漸形成了一根表面光滑的蠟燭,而正好將那根燈芯包裹在其中,露出恰到好處的尺寸。
見得夫人在上面輕輕吹了一口氣,火苗便立刻湧現在蠟燭之上,為前行的道路提供光亮。
順著城堡古老的階梯向上攀升,耳邊聽見來自外面擴音器的喊叫聲又一次響起。“還剩下兩分鐘!不要逼我,我還是很喜歡你們夫妻兩人的,無論是宴會上還是房間裡!僥倖心理對你們二位可沒什麼好處!!!”
來者仍未自報家門,不過比起知道他的名字。
凱撒更好奇沃爾佩拉夫人正在打著什麼主意,如果是要出賣自己,又為什麼要往上層走去。說不清具體的緣由,凱撒倒是有點覺得期待,看著夫人那斑駁起鱗的側顏,又回過頭來看向那古怪的女巫。
不禁迫切的想要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
最終到達目的地時已經來到了城堡的頂層,眾人一起走上了露天懸棺在半空中的平臺讓視野瞬間寬闊了起來,俯瞰著整片領地以及遠處的翡冷翠城區,還有更遠方的群山。
平臺的石磚已經不再平整,就連上面肆意生長的植被都盡數枯死,就連被華麗雕刻的欄杆都有著多處的殘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從高空中墜落的風險。唯有陽光灑在幾人的臉上帶來一絲一毫的暖意,讓腳下的景象不再那麼糟糕。
“最後一分鐘!!!”
佔據視野之便,凱撒也終於能夠模糊的看見那在城堡外喊話的男人。
距離甚遠,看不清具體的樣貌,就只能看見陽光照著他渾身的鎧甲上閃閃發光,兩個布衣的侍從將巨大的銅製號角抬到他的嘴邊方便他喊話,這也便是讓他的嗓門如此巨大的原因。
與昨夜裡來襲的輕騎兵不同,城外的男人頭戴著克隆納家士兵專屬的狼盔,毫不遮掩身份。他身後三十餘名精裝的騎兵更是如此,並沒有凱撒預想中的人數和規模,就算是把隨行的持盾侍從一併算上,也不過是支五十人左右的部隊。
絕對沒有昨夜的輕騎兵人數要多。
“那是……”凱撒站在平臺的柵欄邊剛要小聲開口問著身邊的沃爾佩拉夫人,而夫人則好似已經猜到了男孩的問題,搶先回答道。“盧奇亞諾·科隆納,一個熱衷於家暴與園藝的男人,但您完全沒必要了解太多,甚至不需要記住他的名字,只需要知道他是胡安殿下的舅舅。”
胡安的舅舅?這個稱謂聽起來頗值得玩味,凱撒眯起了眼神仔細的看向了那個男人,厚重的鎧甲彷彿將他的身體套進了一個金屬的酒桶裡,武裝的嚴嚴實實,看的出來十分怕死。但也因此既看不到面貌,也更不可能看得出來那男人的身材。
“他是來找我的?”
凱撒側過臉來繼續問著,然而卻看到沃爾佩拉夫人對此搖了搖頭,否定了男孩的疑心。
“不,至少今天不是,但恐怕也不會有下一次了。”夫人云裡霧裡的說著,讓凱撒一時摸不到頭腦。而下一秒,夫人轉過頭去對著那位形象奇特的女巫說道。“來吧,梅麗珊德,我的好姐妹,讓這位小伯爵見識一下你的能耐。”
說完,那位被稱作為梅麗珊德的女巫以扭曲的姿態邁步前來。
殘缺的兜帽之下以及滿是淤泥塵灰的黑髮遮掩的面孔張開了嘴,努力的開啟嘴唇,讓根根縫合的粗線繃緊,十隻“眼睛”瞪得溜圓看向城堡下方的軍隊。本以為她是要說些什麼,卻不曾想只有反覆噁心乾嘔的響動從她嘴裡的發出。
只見梅麗珊德的喉嚨腫脹了起來,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從她的胃裡向上翻湧。
隨後含在了嘴裡,幾隻漆黑的小蟲子從她的唇邊冒出橢圓形的身子來,睜著兩個複眼,扇動著翅膀飛向天空。
而後,梅麗珊德終於將一團黑霧吐出體外,不仔細看還好,仔細的看便能認清那黑霧是由無數只的蒼蠅組成,嗡嗡的翅膀扇動聲蓋過了一切,也使得男孩揮起手臂手臂上下驅趕,連連倒退了幾步差點從欄杆上翻倒下去。
只不過被冬天的冷風一吹,那些蒼蠅無一例外都散在了空中,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再也尋不到任何一隻的蹤影。待凱撒重新定神回來還以為是中了什麼巫術產生的幻覺,不明白這名叫梅麗珊德的女巫到底在搞些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