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抬眼望向桌子上那個被他忘記計時的鬧鐘時,雷納德也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意識到自己搞糟了事情。
“小伯爵!等等我,我以為我弄好了的!”
粗略地提上了褲子,又踩著鞋跟將兩隻靴子勉強蹬在腳上,來不及披上夾克便只能手提著衣服,還不忘將客房服務送的餅乾塞進嘴裡,用一杯已經涼了的牛奶送進胃裡。
雷納德滿臉都是昨夜沒有來得及洗乾淨的汙漬,頂著凌亂的髮型追了出去。
連著差點把自己絆倒的幾個跟頭,又差點將經過的服務生撞飛出去,嚇得那端著早餐盤子的女生扯著嗓子尖叫。
整個人幾乎是從樓梯上飛撲了下來,才好不容易在凱撒離開旅店大門前追到了男孩的身邊。“我的錯我的錯。”
雷納德呼哧帶喘地道歉著,更為強壯的身形搶在了凱撒的身前。“我來幫你叫馬車,這裡距離市中心很近的,肯定還來得及。”
雷納德正說著,卻被凱撒無情地拒絕了心意。“不必了,謝謝。”冰冷的話語之後男孩側著肩膀從他的身邊鑽了過去,徑直踏出了旅店的門外。
待凱撒適應了室外的光線之後,那些嚴重遮蓋一切的光暈也慢慢消失不見。
抬眼向著街道的另一邊看去,一輛上好的馬車已經在那裡停靠多時,車伕愜意地頭戴著草帽,嘴裡叼著一根草根,嘴裡不知道哼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曲調。
只是與常見的車伕比對,那位“先生”未免有些年紀太小了一些。
身上穿著髒兮兮的揹帶衣,草帽下露出亂糟糟的焦黃髮絲。
聽見剛出旅店的凱撒叫了一聲“黃兔子”,這位臨時上崗的小車伕立刻挺直了腰板,臉蛋望向凱撒了的位置喜笑顏開,無需多言便心領神會地從駕駛位跳了下來,快步迎了上來。
“早上好伯爵大人,昨晚睡得還好嗎?”黃兔子果真像是一隻活兔子似的在凱撒的身邊來回地跳著,說話的聲音裡帶著笑嘻嘻的腔調。
幾人一同向著馬車走去,富有活力的小孩子很快便將造型凌亂的雷納德排擠到了一邊。
“還好,但本應該可以更好的。”凱撒回應著問題,埋怨的眼神朝著雷納德的臉色用力一瞥,而後者只是尷尬地聳了聳肩膀。
接著,伯爵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幾枚硬幣交到了活蹦亂跳的黃兔子手中。
不光是今早的車費錢,更是對於他們這群小孩子幫派昨晚努力表現的嘉獎。
上了馬車坐穩,凱撒心裡盤算著以現在的時間定然趕不上提前入場,但好在能夠在會議廳關門之前趕到,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正準備敲響隔板示意黃兔子開始出發時,卻聽見另一側的車廂門被開啟,雷納德自顧自地也跟了上來。
雷納德見到凱撒的眉頭皺緊,不等男孩發問,便先一步開口回答道。
“我只是送一送你,別擔心小伯爵,我又不會闖進去搗亂。”
他說完又嘿嘿地笑了幾聲,隨後在凱撒無奈的嘆息之中,車輛緩緩駛離了道邊,沿著寬敞的大道向著翡冷翠市中心的方向駛去。
國家議事廳的位置與聖母大教堂很是接近,坐落於翡冷翠城中央廣場的西側。
雖無教堂的高塔,建築的高度僅有聖母大教堂的一半。
但議事廳佔地的規模氣勢如虹,無論遠觀還是近看都彷彿一座堂皇的宮殿,議事廳的通體潔白的顏色設計與旁邊的教堂遙相呼應,由無數規整的平面以及銳利的稜角構成肅穆的模樣。
由於波吉亞家族在教宗國紮根蒂固的影響力,這所國家級的殿堂也被常作為波吉亞家族每隔一段時間例行召開家族會議的地點。
入口處有著兩根巨柱豎立在門廳殿壁,巨柱的上方各用大理石雕刻出兩隻形態各異的獅鷲。
精妙的藝術加工令那種只生活在神話當中的野獸栩栩如生,其中一隻匍匐在巨柱的上方俯瞰大地,張開它那碩大的鷹嘴似乎在恐嚇著所有膽敢冒犯它無上威嚴的凡人。
而另一側柱子上的獅鷲則平靜地端坐著,抬起片片羽毛都被雕刻出來的脖頸遙望天空,石質的眼睛炯炯有神,似與遙不可及的神明在互相對視,聆聽著最為神聖的旨意。
當凱撒和雷納德走下馬車時,已經有大量穿著鎧甲計程車兵守衛在議事廳的門前。
他們全副武裝的配置保證著會議的進行將會萬無一失,披肩的掛毯上繡著十字架以及象徵獅鷲的家族標誌。
許多上層社會的貴族人士們排隊進入,其中男性居多,女性較少,穿著無一例外都很是正式,沒有任何個性或是繽紛的色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