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坐回到了工作的位置時,先把桌面上的複雜多樣的檔案逐一鋪開,又小抿了一口燒熟的咖啡,才緩緩地開口說著。
“她很好,從這扇後門出去穿過花園,你會在第一棟紅房子裡看到她。”說著,教皇便垂下目光抬起筆忙碌起了日常的工作。
“這麼簡單的路程,別讓我再派個人牽著你的手過去。”說完這些,他不再理會切薩雷一眼。
而切薩雷卻得到這一趟旅程最重要的資訊,像是已經死去已久的心跳重新在胸腔中跳動,呼吸都隨之變得通暢。
激動得難以壓抑住自己的嘴角,想要快步離開之前還不忘向著教皇鞠躬敬意。
“十分感謝您,教皇陛下。”
這是切薩雷最後的禮節,也是限制他腳步的最後束縛,話音落地的瞬間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速度,向著辦公室的後門以快要跑動起來的速度大步邁了過去。
將那扇推動了幾下,接著用力一拽才將其開啟,切薩雷沒有半點遲疑地踩著石質臺階離開。
甚至忘了回身關門,讓後院的冷風呼嘯地吹進了室內。
而就在切薩雷前腳剛離開不久,教皇辦公室內的立櫃突然動了動,微微地從內開啟一條縫隙,露出一縷從臉到腰的大白鬍須。
名為黎塞留的老人抖抖索索地冒出頭來,確認切薩雷的確已經離開了才從立櫃中鑽了出來。
他還是和以往那樣穿著一身紅衣主教的修袍,但或許是布料不夠厚實,又或是老人上了年紀體質較弱。
黎塞留趕緊幾步走到了通往教堂後院的矮門旁邊將門關上,一邊將雙手捂在嘴邊吐著熱氣,一邊笑著打趣著。
“這孩子的確有您年輕時候的風采,羅德里克大人,而且以後一定會比我們這一輩人更加出色。”
坐在辦公桌後的教皇對於黎塞留奇怪的出現位置毫不意外,依舊忙著桌面檔案的批閱,並且拋開對方無聊的話題,轉而淡淡地開口說著。
“你剛剛根本沒有必要躲起來,黎塞留,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更不會因為我的紅衣主教在場而發生任何的不便。”
教皇冷漠至極的語氣讓名為黎塞留的老人低聳著肩膀,不好再繼續說些什麼。
隨意的選了一把房間內的座椅,整理了幾下下身的服飾便坐了上去,反覆考量的沉默之後,黎塞留神情嚴肅地問向教皇。
“那件事情……您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
問著,而教皇滿不在意地回應。
“他又不是個聾啞人,用不著什麼事情都要親口告訴他,很快他自己就會知道了。”
說著,教皇將一摞改好的檔案推向一邊,左手的手肘撐在了桌面上,右手扶住了額頭,似乎一點點的偏頭痛正在折磨他的神經。
“話說回來黎塞留,那小子進門之前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千萬別告訴我,我最信賴的紅衣主教已經到了老糊塗的年紀,我還想著多用你幾年呢。”
教皇的提醒也讓黎塞留一拍腦門想起了什麼。
“老了老了……確實愛忘事了,您最近應該沒有精力關注您兒子那邊的事情。”
話剛說到這裡,看見教皇扶著額頭的姿勢忽然變得僵硬了起來,唯有那鋒利的眼神如刀子般投中老紅衣主教呼吸的喉嚨,黎塞留意識到自己的形容有問題,便馬上改口道。
“我不是在說剛剛那位,是……您另外的兩個兒子,尤其是正在聖三一上學的那位。”黎塞留頓了頓語氣,老人閉上雙眼捋著鬍子緩緩說著。
“他最近和約翰神父走得很近,而且有科隆納家族一直以來背後的支撐,據聽說,他作為學生已經在那所學校裡形成了自己的勢力。
甚至還有自己私下的錢財來源,這樣下去,就快要把那裡的人脈資源全都吃盡了。”
教皇在聽到這些話後慢慢地坐直了身體,沉默當中用左手不斷撫平著自己心臟的胸口,側過目光看向能夠展露出後花園景色的窗外。
眼神越發的銳利,沒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聽其說著。“不,沒人可以一帆風順,事態總會隨著時間變得公平。”
窗外,教堂的後花園是一片祥和寧靜的聖地,綻放的薔薇花已經隨著天氣轉涼而失去了原本豔麗的顏色,默默地垂下頭來等待凜冬帶走最後的一絲生命。
這裡可以想象幾天之前還是一片的美景,茂盛的樹木,各異的花朵,還有綠茵茵的草地。
而此刻,所有的生命都披上了一層蕭條的薄霧,一隻從遠方飛來的紅雀被冷風凍得發抖,渾身的羽毛都不再散發曾經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