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薩雷強硬地拽著安雅朝著馬車的方向跑去,不忍心再回頭去看。
兩人合作著以最快速度鬆開栓馬的繩子登上僅剩的一輛貨車,切薩雷坐穩後握起了韁繩,但看著他肩膀上可怕的傷,安雅還是不放心的問著。“你確定你沒問題嗎?”
“如果我不行了再換你來。”切薩雷咬著牙說著,肩膀的痛感並未消失而在不斷遞增,但他想趁著自己還能堅持不讓體力白白地流失掉,用力地抽動韁繩讓馬兒拉著車飛快地跑了起來。
後面的花叢似乎已經飽餐了一頓,但一張張被鮮血染紅的人臉還在飢渴地獰笑,無頭的怪物拎著柴刀從花叢中走過。
脖子裡斷口裡發出女人哭泣的聲音,隨後它壓低身體,以驚人的速度突然狂奔起來,緊追在馬車之後。
貨車衝出了霧村再次來到森林中的小路,霧氣正在逐漸散去,但黑夜漫漫遲遲見不到黎明,只能依靠車頭懸掛的油燈照亮前路。
無頭的怪物速度驚人,它乾脆丟棄了柴刀,直接恢復最為原始姿態俯下身子,將人類的前肢也用作奔跑,像一匹無頭的獵犬緊緊追在馬車的後方橫衝直撞甚至還在不斷的提速。
緊追不捨的銀鈴聲提醒著切薩雷危險還未解除。
森林的小路有著許多分叉口,難怪說一旦離開霧村就連原路返回都將是難事,想要追上團長克勞狄斯的馬車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切薩雷在這種時候完全分不清方向,只能胡亂的賭運氣好壞駕駛馬車憑著直覺選擇道路。
此時,安雅觀察著身後怪物的速度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夜空中劃過,是那隻紅眼睛的渡鴉。
渡鴉“啊——”的一聲叫喊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它從林間突然飛出扇著翅膀來到馬車的前頭,似乎在引領著方向。
“切薩雷,相信我,跟著那隻渡鴉!”安雅緊緊盯著渡鴉飛行的軌跡,生怕它漆黑的羽毛融化在黑夜中。
“除了你,現在我也沒什麼人能信得過了。”切薩雷搖了搖頭抱怨著,相信事情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了。
讓安雅盯緊路線,切薩雷自己則抓住直行的空擋回頭觀察起怪物的速度,看見那無頭的生物還在緊追不捨,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很快就會被它抓住貨車車板。
正當此時,車板上遮雨布突然動了一下,切薩雷本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但緊接著從布料的下面冒出四個灰突突的小腦袋。
本以為是剛剛的人頭花已經長到車板上了,結果仔細一看那幾張臉蛋竟然無比的熟悉,竟然是車隊裡那四個活下來的啞巴童工。
他們也被團長拋棄了,一直躲在貨車的遮布里瑟瑟發抖,這時才鼓起勇氣探出腦袋確認著狀況,當他們看見後面正在追擊的生物時,一個個又忙的想要鑽回遮布里。
“光躲著是沒用的!這輛車太沉了,你們是要自己跳下去,還是快點把沒用的垃圾扔下去!”
切薩雷沒有好氣的吼著,他可不像是安雅對誰都是一副笑臉。那幾個童工彼此看了看,似乎也認清了現狀,與怪物戰鬥是一點不會,但搬著東西幹起粗活倒是輕車熟路。
“等一下!地圖別扔!”切薩雷突然叮囑了一嘴,那幾個童工也紛紛點頭。
桌臺,椅子,綵球,飛瓶,要是克勞狄斯團長知道他的財產被這樣胡亂的丟棄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但此時此刻什麼也沒有命重要。
幾個童工搬起魔術桌對準了後面追擊的怪物拋去,卻被後者輕巧的身位躲開。不過貨車上的東西可謂是應有盡有。
童工化為了臨時的小小投石機,車身的重量越輕跑的越快,而怪物忙著躲閃掉落的雜物也拖慢了追擊的腳步。
“左邊!然後下個路口向右!”安雅指著天空的渡鴉,渡鴉嘶啞的叫聲皆被安雅翻譯了出來,現在既減輕了負重也明確了方向。
切薩雷聚精會神地握緊韁繩讓馬匹跑出了最為極限的速度,黑夜的可見度不高,切薩雷死死地盯著前面的路面以免出現意外。
眼皮明明睜著,但眼前的視野卻逐漸黑了下來,腦袋一沉,險些直接暈死過去,整輛馬車也在瞬間左右晃盪了一下。
安雅嚇得趕緊抓住前扶手,後面的童工也差點摔下去一位,還好幾個孩子手拉著手才避免了悲劇發生。
切薩雷趕緊晃著腦袋保持清醒,渾身痠痛,意識模糊,自己此時此刻竟發起了高燒。
他下意識的留意著自己的肩膀,自己用來之血的菌絲已經順著牙印滲透到血脈深處,的確已經不再有鮮血流出,因為順著撕扯的裂口流淌而出的……是摻雜菌絲的黑色粘液。
就像是克洛希婭受到的抓傷一樣,傷口受到了怪物的感染,而且絕對要比克洛希婭的狀況嚴重百倍不止。
切薩雷眼睜睜地看著傷口周圍的血管被染成了黑色,以驚人速度蔓延自己的整根手臂。
空前的睏意席捲大腦,靈魂深處的聲音告訴切薩雷絕對不可以睡著,一旦睡著的話就會變成和那些怪物一樣的東西。
“就在前面了!”安雅的聲音讓切薩雷緩過神來,他抽動韁繩做著最後的衝刺,努力地不去想自己肩膀此時正在發生的異變,是爪子和牙齒之間的區別讓克洛希婭堅持下來的嗎?
還是自己用菌絲止血的行為太過於愚蠢了?切薩雷咬緊牙關,腦子像是不斷遭受著拳擊一樣痛苦難忍混亂不堪,絕對有著什麼東西正在順著血管湧上他的大腦,在試圖爭奪著他的思維。
他的嘴巴好乾,想要喝水,但純粹的淡水又難以滿足自己的飢渴,這車上的人……血足夠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