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兮寶回過神,面有訝色:“殿下。”
楚戎。
她沒有料到會在這兒見到五殿下,男人一身月白長衫,籠著藍氅,倒是將那張病態憔悴的臉襯的更是蒼白。
“您也是來……買胭脂的?”裴兮寶話一出就想打自個兒小嘴巴,楚戎堂堂男子怎會來挑選女孩兒家的東西。
“不,我是來見你的。”他倒不介意。
哎?
“前些日子送了不少宮中賞賜的胭脂水粉去府上,不想,都被退了回來。”他不惱,掩唇輕輕一笑,靦腆極了。
像臨水照花的凌波仙。
裴兮寶蹙眉想了想,定是燕岐乾的好事。
楚戎將手裡精挑細選的鎏金小盒遞給她,脂色豐潤,豔雅咸宜,眼光倒是又好又準,他瞧著裴兮寶眸底歡喜,不自覺也笑起,只是一瞬,嗓間湧起乾啞。
他忙掏了錦帕掩唇。
裴兮寶微愣見他病態虛弱,的確是較日前所見虛了不少:“可是病情反覆,殿下務必小心身子。”
她聽說過姜淑妃的兒子,年幼聰慧可惜是個病秧子。
楚戎蒙她關懷倍感欣喜:“無妨,都是舊疾,身為天家子卻愧蒙天家恩,母妃為我擇師海校尉,只可惜,刀槍劍戟只能皮毛,這副身體也不知撐得了幾年。”
他不吝嗇坦言也不怕生死。
楚戎的兄弟姐妹都知道,病秧子是不可能繼承皇位的,再有韜略再聰慧也沒機會,反而,皆對他慈眉善目的充斥著憐憫和同情。
當然,也懷著滿腔的譏誚和嘲弄。
裴兮寶似是察覺了那話語中的落寞,拍拍他肩頭:“宮中御醫妙手回春,殿下莫要失了信心,我聽說大昭甫定有一名醫喚陸離子,何不請陛下尋遍南北?”
楚戎搖頭:“場面話你我大可不必,”五湖四海脾性古怪者從來難馴,這男人不笑的時候顯虛弱,一笑便陰柔,“春日遊獵我想給母妃一個驚喜。”
裴兮寶聽明白了,矜貴殿下怕是從沒有在大庭廣眾下狩獵御馬,這次,他有心一展身手。
“為什麼是我?”御馬好手那麼多,怎麼楚戎偏偏挑中了她。
“你不是宮裡人。”他只單單道,便能說些體己話,不用防著、攔著,裝腔作勢著。
裴兮寶歪著腦袋:“卻之不恭。”
燕岐不在,她正無聊,況且,御馬司有不少珍獸奇駿,大可見識見識,順道兒——順道兒給燕岐再相匹野性烈馬。
討好帝師大人,她首當其衝。
海棠花香落在沁芳林外,令堂內胭脂水粉皆黯然失色。
楚戎目送,沒有離開。
裴兮寶身影嬌小,軟裙裘襖也遮掩不了她的窈窕身姿,暖陽落在她烏髮間的白玉珍珠,美不勝收。
男人身後的小太監上前輕道:“殿下,淑妃娘娘若是知曉您私自出宮又該氣惱了。”
五殿下卻充耳不聞,他眯起眼,面目溫潤不少:“昭淮,她像不像被燕岐栓在籠中的金絲雀。”
嬌媚又俏麗。
越是美的東西,越是難以留住,男人不知想著什麼,將手裡的胭脂水粉捏了個稀碎。
昭淮心頭微跳。
“本殿也可以打一隻金絲鳥籠。”楚戎說的輕柔,眼底裡卻寒冷刺骨。
修長指尖沾著豔麗胭脂,抹過蒼白唇角,月色長衫,如臨水仙。
“那、那是鎮軍候的……”妹妹,可不是什麼小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