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裴盛命燕岐同去白耳營的那日。
房門,終於被敲響了。
叩叩叩。
燕岐沒打算起身,就跟知道是誰似的,還賭了氣。
果不其然,門口沒動靜,視窗就露了靠踮著腳才能出現的小腦袋,賊兮兮的。
“燕岐燕岐!”她急吼吼叫喚,還挺興奮。
寶姑娘穿著櫻色小衫和碎花連理裙,見少年人愛理不搭的模樣,努嘴:“臭東西,不識好人心。”
“嘀咕什麼?”那頭目光橫掃。
“沒有!”裴兮寶連連搖頭,忙擺出笑臉相迎的姿態,什麼熱臉貼在冷屁股,不存在!
小姑娘朝著燕岐招手,看得出手腳有些發酸。
少年這才站起身,漫不經心的來到視窗,眼角猛然一抽。
裴兮寶的身後站著四五個奴才,正將兩排兵器架擱置下,刀槍劍戟無所不有,嗯,鋒銳寒光叫人心頭髮顫。
“我託鑄造司的師傅們連夜趕工打造的,十八班兵器樣樣都有,喜歡什麼,不,你全都帶走!”裴兮寶振振有詞,跳著腳時裙襬連綿,像極了從樹梢落下的一朵俏麗海棠,“白耳營裡鐵定都是舞刀弄槍的粗人,你不用怕他們!”
裴兮寶雙手叉腰,盛氣凌人,她可不允許燕大人失了半分氣勢和臉面。
燕岐瞠目結舌。
這怕不是專程去耀武揚威砸場子的,他哭笑不得。
白耳與枳首可是兩大精銳旱營,說的好像去闖龍潭虎穴。
“你這是擔心裴家丟了聲譽還是擔心我燕岐應付不得?”少年人雙手環胸,看花瓣翩躚落在她的髮髻。
小姑娘被噎聲,扭捏的擰著手,支支吾吾左顧右盼。
“勞師動眾的,免了。”瞧瞧滿院子都是老太太吩咐下來禮。
“那是裴家送的,這個、這個是我送的,那不一樣。”裴兮寶臉一紅嘟囔,耳下的玉墜子晶瑩透亮,叫燕岐不由想起那珠圓玉潤的小耳垂似也擁著香甜溫軟的觸感。
少年唯獨想起的,是那支菱葉箭,什麼都比不上寶小姐親手雕琢的“亂七八糟”來的更有心意。
“咳”,身後的咳聲打斷了小姑娘還不知所措的羞赧。
來接燕岐的裴盛看到了那兩排兵器架,蹙眉忍著笑,他一眼明瞭:“兮寶,不要無理取鬧。”
小姑娘哼哼著聲做了個鬼臉跑開了去,男人們都是大傻瓜,一點兒也不懂她的用心良苦。
裴兮寶沒有說,她不樂意父親突然的決定。
對,一點兒也不樂意。
燕岐去了白耳營就不能日日夜夜的留在拙藤園陪她了,可是,她又覺得少年人得到了該有的賞識是好事,自己沒有理由去阻攔和磕絆。
拙藤園的駿馬蹶蹄嘶鳴,絕塵而去。
白耳營聯通周遭三郡,把控西南要道,統營共有精兵八萬餘人。
旌旗獵獵,鐵甲銀盔。
營中的年輕人不少是今年新徵入伍的,也是頭回瞧見這與都尉大人並駕齊驅而來的少年。
他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