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離開章臺行宮後,即刻趕回了丞相府,稍作休息便提起大筆,鋪開一張羊皮紙,一口氣寫成了《籲請秦王加冠親政書》。
呂不韋的上書傳到雍城,嫪毐第一次心慌了。嬴政親政意味著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攝政大權就此落空,這讓他如何能夠甘心?在雍城的五年,趙姬偷偷替嫪毐生下了兩個兒子。紙包不住火,此事早已被嬴政知曉,若親政後算起帳來,自己可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當下之計唯有借嬴政於雍城行加冠大禮之時,發兵攻殺嬴政,然後再擁立自己的兒子為秦王,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永享富貴。
可除了三千門客,自己手中沒有一兵一卒,想殺嬴政卻是痴人說夢!就在嫪毐舉棋不定的時候,親信門客冷齊突然匆匆來報:“馬服君趙括隻身一人往雍城來了。
“趙括?他來做甚?”嫪毐一皺眉,當即令冷齊立刻從門客中挑選一百精銳死士,埋伏於蘄年宮大殿之內,靜觀其變。
沒過多久,趙括便在一名老吏的引領下徑直進入瞭如城堡一般的蘄年宮宮城。
“長信侯!”趙括跳下馬背,將韁繩交給了身旁的老吏,朝著站在大殿臺階下的嫪毐拱手施禮道。邊說著話,趙括還不忘用眼角的餘光快速掃向了宮城四周,只見偌大的蘄年宮竟連一個內侍的身影也沒見到,如此出乎尋常的靜謐,不用想趙括也能猜到,定然是有嫪毐埋伏的兵馬。
“馬服君驟然前來,嫪毐有失遠迎也!恕罪恕罪!”嫪毐一臉無賴相,嬉皮笑臉地言道。
“無妨,趙括此來有要事與長信侯相商。”趙括把厭惡之情深埋在心底,勉強撐起了一絲笑意,恭恭敬敬地說道。
“哦?既是如此,馬服君快請入殿!”嫪毐將兩眼眯成了一條縫,探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踏上宮城臺階,趙括不禁揶揄道:“長信侯久居於此,趙括羨慕也!”
嫪毐不置可否地哈哈大笑了一聲,伸手拉住趙括,跨步走進了大殿。古舊幽暗的大殿中只有他們兩人,更顯得陰森恐怖。
“括有一言密告,請長信侯屏退左右。”趙括若無其事地說道。
嫪毐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馬服君何有此言!不見大殿中惟有你我二人?”
趙括微微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既然長信侯不肯坦誠對之,趙括無言奉告,告辭!”說罷,趙括一拱手,轉身就要走。
“且慢!”嫪毐趕忙喊住趙括,“馬服君,毋惱!毋惱也!嫪毐此舉亦是以防萬一!”見趙括停下了腳步,嫪毐於是忖掌輕拍了三聲。
很快就從大殿一個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了一個人來:“長信侯!”
“讓弟兄們都退下罷!”嫪毐無奈地擺了擺手。
“諾!”那人應了一聲,不消片刻百餘名手執兵刃的嫪毐門客便齊唰唰地退出了大殿。
“門客已退,馬服君請說。”嫪毐背過手,慢慢把臉轉向了大殿中央的王座,臉上隱隱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
“長信侯亦是趙人,不瞞長信侯,趙括乃奉孝成王之命入秦行亂國之策也!”趙括凝視著嫪毐的背影,低聲言道。
嫪毐並沒有像趙括預想般的吃驚,只是淡淡地說了聲:“卻與我何干?”
“大有干係!”趙括沒料到嫪毐竟會如此無動於衷,果真蠢物也!他驟然提高了聲音,“若能誅殺嬴政、呂不韋,趙國可保長信侯為秦王!”
“馬服君此言可有憑據?”嫪毐轉過臉,似笑非笑的問道。
趙括從懷中摸出當年孝成王親賜的金牌密符,遞到了嫪毐面前:“此為趙王金牌密符,見符如國君親臨。”
嫪毐急忙伸手接過密符,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呵呵一笑道:“不假!確是王室之物!”可只笑了片刻,嫪毐突然沉默了。
“長信侯可有難處?”見嫪毐上鉤,趙括心中偷偷一笑,正色言道。
嫪毐長吁道:“嫪毐何嘗不想殺了奸商與他那個雜種兒子,然手無兵權,無可奈何也!”
“甚兒子?”趙括大吃了一驚,難道其中還有其他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