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雖然很乾旱,但卻依舊在清晨的時候會有寒霜露水掛在枯黃的草木之上。
眼下才剛剛要到初春,塞北的雪還堆積的厲害,尤其是墨江這邊,不僅是個水汽充沛之地而且恰好風力極小,這讓墨江邊軍苦不堪言,這雪下得,固然是老天爺賞賜的美景,卻也是要人命的東西。
黑色的漢明軍鎧與軍袍在潔白的雪地上,就連一個半瞎的聾子也可能看見漢明邊軍的動向,這讓他們再次陷入了被動。
老黃牙,墨江邊軍的一名軍需官吏,他此次到這個小據點來,是為了送一些隱蔽服裝與冬季物資的。
“誒,老黃牙,你有酒沒有,兄弟這冷的緊,想要討口酒吃!”一名小旗官一邊往手上呵熱氣一邊跺著腳,他胸甲上的浮鑄虎頭早就被零零碎碎的雪花改稱了白虎。
“嘿,你這傢伙倒是沒把鼻子凍壞了,還能聞見我這腰間酒壺的酒香啊?”老黃牙笑著將酒壺遞給了小旗官。
小旗官嘿嘿一笑,也不含糊,仰頭就是猛灌了一口。
老黃牙心疼的連忙去拿酒壺,一邊說道:“你這傢伙真是好意思,咱好不容易攢了這麼點好東西,哪能這麼胡亂造了?”
小旗官擺擺手,說道:“我吃你一口酒,便記著你的恩情,有些繳獲來的好東西,你自己那些去便是。”
老黃牙連煉搖手拒絕,沒好氣的說道:“老子這軍需官還做不做了,你自己留著吧,要是有天聖南疆的菸葉,你拿個幾張給我就好。”
小旗官哈哈一笑,從腰間的囊袋裡頭拿出幾張疊的很整齊黑色風乾菸葉。
“你可別說我佔你便宜啊,這可是正經的南疆貨,都是繳獲來的,給你幾張吧。”小旗官抽了幾張,送給了老黃牙。
接過菸葉,老黃牙整個人瞬間開心了許多,嘴裡的話也多了起來。
“哎呦哎,我說兄弟,你們在這兒駐守了半個月了吧?有些事兒你知道麼?”老黃牙得意的看著小旗官,悄悄的壓低聲音問道:“咱們這段時間的物資配給一下子豐富起來了,大批的援軍都趕來了,聽說連鎮守東北沿海的鎮安軍都調來人了呢!”
小旗官一驚,這訊息一旦坐實,那就是代表著皇上準備反攻了呀!
但接下來他卻突然臉色一冷,拔出腰間長刀,駕到了老黃牙的脖子上,冰冷刺骨的刀鋒嵌入皮肉,讓老黃牙渾身一顫,瞬間劃拉了一小道口子出來。
“你這老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小旗官動作陡然猛烈,將渾身的雪花震落到地上,他看著老黃牙驚恐又不解的眼神,冷厲的說道:“我這是在保你的小命,洩露軍情,妄加揣測散佈謠言是何等罪名你難道不知道?這話你不能再說,我也當沒聽見,看在咱倆的交情上,我不將你移交邊軍軍法司等死,但你要明白,別人可不會如我一樣,有這份交情!”
“這這這...我可沒和別人說啊!”老黃牙怕了,邊軍軍法司這樣的地方,只聽聞人完整的進去,就沒聽說過有人是完整的出來的。
“你啊~~~就壞在了這一壺酒上了,這酒我替你喝了,記住下回可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小旗官淡淡的說道:“大家都不容易,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洪黎以前受過你的恩情,從戰場被你撿回一條小命,所以不想自己的恩人丟了腦袋。”
“多謝洪大人!”老黃牙渾身顫抖的感謝道:“還有一件事,指揮使大人這一批的晉升嘉獎已經分發下來了,你就在其中,以後我可就得稱您為總旗大人了!”
洪黎淡然一笑卻這樣說道:“恭喜什麼?這一年死了這麼多小旗官、總旗、百戶甚至是千戶,指揮使這樣的大人物都死了一堆,人死光了,下一批韭菜芽自然得提上來。”
老黃牙身子一抖,隨後趕忙招呼外面的隨行士兵,拿出了一套嶄新的總旗官袍與軍鎧,那塊刻著總旗洪黎的腰牌散發著獨特的烏鐵光華。
“這東西現在沒用,就升了個官,士兵、物資什麼都沒有,和我以前的小旗官有什麼差別?!”洪黎嘲諷道:“我呀,不還是個有官職的大頭兵麼?”
老黃牙沒說話,這話洪黎自己說可以,但他不敢回覆,漢明邊軍軍紀嚴明,他要是隨便亂說話,可就真是酒喝多了不怕死了!
“總旗大人,我還得送物資給別的部隊,這邊的事兒忙完了,我還得緊趕著完成軍務呢。”老黃牙一作揖,隨後帶著物資馬車以及屬下又冒著雪走了。
洪黎轉過身,進了部隊挖的地窖,換上了自己的總旗軍服,看著周圍向他祝賀的部下們,洪黎笑著擺擺手,這是戰場,他和部下現在都不在乎這官階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