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請假沒成功,你就知道了情況,你到底在我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
見安歌不說話,他又從褲兜裡摸出了香菸,抖了抖叼了一根在嘴上,低頭點菸:“今天晚上就過去了,估計明天就能到,最遲大後天就能把人接回來……”他深吸了一口煙,吐了一個菸圈,並不看她:“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軍區醫院特等病房,那兒是個單人間,你媽媽也能住那裡陪床,你下了課可以去看望,反正也不遠。”
安歌頓了一頓,低聲吶吶:“謝謝。
寧嘉樹側著臉看著手裡騰起的煙霧,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沒說,安靜了二十秒之後,揮了揮手:“好了,你上去吧,這裡風大。”
說完就徑直轉身走了,路燈將他的背影拉得長長的,有那麼一點點寂寞和孤單。
安歌的鼻子沒有來由的突然一酸。
……
安歌見到自己的父母是在第三天。
在軍區醫院的特等病房內,安慶葆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坐在病床上發呆。
他臉頰凹陷,滿臉皺紋,瘦得脫形,只有那一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安歌的媽媽吳耀華則安靜地坐在削蘋果,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臉來。
安歌鼻子一酸,“媽媽……”
吳耀華連忙起身攬著她:“安歌,你怎麼來了?”
安慶葆也似乎吃了一驚:“安歌,你不是在文工團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安歌的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爸爸,媽媽,舅舅都告訴我了。你們不該瞞著我……”說著又要哭。
安慶葆哼了一聲,皺了皺眉。
吳耀華看了安慶葆一眼,連忙拉著女兒的手,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絮絮叨叨:“好了,好了,你快坐下來吧,我們也是今天剛到,本來想通知你的,可是醫生說今天要檢查身體,我怕時間不夠……你既然來了,我們就好好說話。”
說著又仔細地端詳著安歌,“欸,你都瘦了不少啊,跳舞累不累啊?”
安歌緊挨著她媽媽的身邊,搖了搖頭,“不累。”
吳耀華點了點頭,“不累就好,舞蹈演員要保持體形,不能太胖了。”
安歌看了看他的父親,“爸爸,醫生都檢查過了嗎?怎麼說?”
安慶葆搖了搖頭,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卻一陣劇烈地咳嗽打斷。
吳耀華連忙將沙發邊上放著的痰盂端了過去,安慶葆“喀拉”一聲吐了一口濃痰,一面大口大口地直喘氣。
安歌連忙過去坐在他的身後替他捶背,順氣,安慶葆喘了一會兒,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孩子,沒事……”
安歌喉嚨哽了哽,說不出話來。
吳耀華說:“今天剛到,醫生開了一大堆化驗單,說是明天開始做檢查。”
安歌點了點頭。
吳耀華又嘆息:“這裡的醫療條件比我們那裡好得多……”
安慶葆鄙夷地看著她:“這裡是軍區醫院,能跟我們那農場衛生院比嗎?你說得都是什麼廢話。”
吳耀華垂下眼眸沒吱聲。
安歌:“……”
記憶中爸爸從來不敢這麼跟媽媽說話,家裡從來都是吳耀華說了算,安慶葆只有服從的份兒。
也許是因為如今安慶葆是病人的緣故吧。
她坐在一邊,不知道說些什麼,猛然見到幾十年沒見過的父母,覺得很是陌生。
三個人正沉默著,突然聽到門外聲響,幾個護士眾星捧月地簇擁著穿白袍的高個子男人進來。
那人摘了口罩。
安歌看著他的五官,只覺得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