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算!”壯漢將搭在肩上的汗巾往二掌櫃桌上一摔,大馬金刀的坐在貨包上道:“裘老四,今兒個扛了二百七十八包了,你算算多少銀子。”
這個叫裘老四的便是這一小隊扛活兒漢子的頭兒,尋常有活兒都是他先接下來,再喊上兄弟們一起來扛。
按理,該完事後,他領上銀錢再給大家發。可剛才的瘦弱男丁扛不動了,又著急要花錢,所以裘老四便讓他找二掌櫃的先將自己那一份結了。
誰知,就結出了這檔子事。
“裘老四,替人出頭、仗義執言的真漢子?”二掌櫃看螻蟻一樣看了他一眼,隨手扒拉了下算盤,便將三千文銅板扔在裘老四腳邊,哼道:“多出的二百多銅板算爺賞你的,拿上滾吧,往後這水門碼頭,沒有你裘老四的活兒。”
“呵,一包貨扣我三個銅板?也是我扛得慢了?”裘老四扯著汗巾,頗有威脅意味站了起來。
“不是,單純是因為看不上你。”二掌櫃手往桌子上一拍,身後便有二十幾個彪形大漢圍了過來。
裘老四一夥人看著形勢不對,也毫不相讓的圍了過來。
他們也覺出來了,這就不是單純的扣銀子,這是有人來搶地盤。今天要是退讓了,明天這水門碼頭便沒他們的活計。
“就憑你們,想動手?知道爺身後是誰嗎?”
“是你娘!”沒等二掌櫃擺完威風,裘老四的拳頭已經呼嘯在他臉上:“想搶爺的盤口,你是嫌活得太長。”
“你敢打我?爺是莊親王府上金爺的堂弟,莊親王知道不,最得聖心最得盛寵的那個。”二掌櫃一邊讓二十幾個壯漢將裘老四拿下,一邊喊:“打,給爺狠狠的打,螻蟻樣的下賤東西,就是死上千八百個,咱們王爺也頂得住……”
羅曼正帶著弟弟妹妹們看熱鬧,世間百態中,處處都有無奈和疼痛。讓她們對看看平民百姓的苦,往後做事,才不會囂張跋扈。
她也沒準備去管。普天之下,有太陽的地方就有陰暗。這世間處處都有不平事,她不可能能管得過來。
況且,她現在勢單力孤,又無援軍,出去多管閒事,只怕要連自己都護不住。
可二掌櫃這一嗓子喊出來,羅曼的眼睛一下子就微眯起來。
金桂的確有個不成氣候的堂弟,上輩子,那濫賭成性的堂弟是死在賭桌上的。前頭那個賊眉鼠眼、虛張聲勢的二掌櫃要真是金桂堂弟,他這一嗓子喊出去,可就將莊親王敗壞了。
水門碼頭繁華,這邊一鬧起來,便引了好多人過來圍觀。聽著二掌櫃喊出莊親王,還將人命輕賤得不如螻蟻,便是有事的也放下了手中活計,想要看權貴家丁如何仗勢欺人。
“嬤嬤緊著去王府一趟,將這邊的事學給金桂聽,讓他無論如何緊著過來一趟。”羅曼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周嬤嬤,神色認真:“讓車伕腳程快點,半刻也不許耽誤。”
周嬤嬤拿著玉佩走了,羅曼又安排鴻雁:“帶著蘭兒和崇安先回去,讓周叔趕車慢點。回去後,也別和太太學這裡的事,免得嚇著了人。”
“那姑娘你呢?”
“不消管我,等了結了這裡的事,我和古先生租馬車回去就是。快走吧。”
鴻雁還有些猶豫,羅蘭和趙崇安倒乖巧的拖著鴻雁往馬車上走:“咱們在才是姐姐的拖累。走吧,嬤嬤一會兒就搬來了救兵。”
又叮囑羅曼:“姐姐你小心點,別硬來。”
“我們蘭兒也會關心人了,好,姐姐知道。”
送走羅蘭和趙崇安,羅曼在碼頭上尋了塊趁手的大鵝卵石,氣勢洶洶的朝二掌櫃撲過去:“哪個不要臉的冒充莊親王府的奴才?我大哥任著王府屬官,光見金爺辦砸了差事挨罰,還沒見過他犯了錯還有王爺兜著。
不管你是誰,敢敗壞王府名聲,我饒不得你。”
裘老四動手的同時,二掌櫃人也動了手。兩方人馬當時就打在了一處,羅曼憑著人小身子靈便,很快近了二掌櫃身邊。她也沒用鵝卵石打他,只揪住他衣裳不許看住了不許他逃跑:“本姑娘已經著人去請金爺了,你就在這兒等著。讓大夥兒看看,到底是莊親王府欺人,還是你個敗類欺到了莊親王府頭上。”
對於羅曼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二掌櫃氣得咬牙切齒。他輸了賭債,被逼絕望時被人指了這麼條發財路子,若真讓這丫頭壞了,他也就沒有活路了。
不行,他得趕緊走,至少得在金桂趕來前脫身。
如此一想,二掌櫃目中便露出了兇光,他揚手一巴掌往羅曼臉上扇的同時,腳也蓄滿了全身力氣往羅曼身上踹:“去死!”
可他拳腳還沒落下,一鞭子便呼嘯在了臉上,打得他翻滾在地。還沒爬起來,又一鞭子破風而來,抽在了他身上。
做好準備捱打的羅曼轉頭看去,便看見陳墨端坐駿馬之上,一手鞭子游龍般落在二掌櫃身上。見羅曼看他,他便偏頭看來,微蹙的劍眉緊擰了幾分,停了鞭子朝羅曼伸手道:“過來!”
這一刻,羅曼又想起了初見陳墨的那天下午,他站在夕陽下如不染凡塵的謫仙。而此刻,他朝她伸出手,像踏雲而來的戰神,救她於水火之間。
這陳墨啊,當真是勾人心魂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