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伏在羅秀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而後兩人便在池邊,你追我趕的戲起水來。
孫玉茜原本和丫頭在前面走著,她心頭很有些緊張便也沒心思顧及周邊的情況。直到羅曼和羅秀在後頭戲起水來,她才駐足回頭看了過來。然後忍不住問丫頭:“看穿著,也不像是貧家姑娘,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小姐竟能活得這般隨性、恣意。”
“姑娘要想知道,等一會兒相看完了,奴婢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孫玉茜搖了搖頭:“這京中以寵孩子出名的人家就那麼幾戶,咱們不認識的也就高高在上的那幾戶人家了。
打聽不打聽的,也結交不上,便是結交上了,以咱們孫家的家風規矩,也決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不顧禮儀、形象的玩鬧。”
又想著:雖說伯府四房已經搬回去了,可他家刻薄人是出了名的。便是門第兒高有根基,如今的勢頭也不錯……
可畢竟是嫁過去過日子,那樣的家風、門風,實在讓人有些提心吊膽。
走了兩步,孫玉茜又忍不住回頭,朝在湖邊打打鬧鬧的倆姑娘看去,眼中是藏不住的羨慕:若能嫁到那樣的人家去,便是貧寒點,也是神仙般的日子。
與此同時,牡丹廳裡也是一片和樂融融。二伯孃本身就八面玲瓏,今兒個為著孩兒的親事,更是處處妥當。
趙平娘雖脫離塵世良久,到底也在二伯孃身邊跟了良久,妯娌倆一唱一和的,竟也將趙平娘都顯出了幾分伶俐來。
孫太太看著在二伯孃跟前落落大方的趙平娘,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這四房,只怕也不像外頭傳的那樣,處處都受伯府的氣。
瞧二太太對著四太太,這細微處的愛護、照顧可不像是能裝出來的。
再看乖乖巧巧坐在趙平娘身邊的羅蘭,粉糰子一樣的小姑娘鼓著大眼睛,專心吃著面前的點心,看她的吃相,也是尊貴人家好生教導後才能有的。
“伯府不是還有好幾位和我們茜茜年紀相仿的姑娘,這樣好的天氣,怎的也沒帶出來玩玩?”
趙平娘便下意識朝窗外看去,笑道:“出來了的,那倆丫頭玩心重,才見著金明池,魂就不在身上了。這不,在那兒和秀姐兒耍水呢。”
順著趙平娘指出去的手指,孫家幾位太太便都看見了羅曼和羅秀。那樣兩個出眾的丫頭,又一直在孫玉茜左右。孫家幾位太太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沒敢往伯府身上想。
瞧那倆姑娘恣意隨性的模樣,誰敢往將四房趕出了家門的伯府想?
“讓孫太太見笑了,這倆丫頭尋常在家野慣了,出來也沒個分寸。太太見諒……”趙平娘道著歉,卻沒有半點她女兒做得不妥的神色,更沒有著丫鬟、嬤嬤過去訓斥、教導。
孫太太便知道:伯府,至少二房和四房,在對待兒女上是寬泛、平和的態度。如此,她心裡又踏實了許多。
“秀兒玩得這般盡興,回去讓她大嫂嫂知道了,不得惹她大嫂紅眼?偏生豆豆今天開蒙,不然也該出來和她們姐妹一起走走逛逛。”
二太太話音才落,趙平娘就介面道:“那就改天再來唄,又不是什麼難事。大嫂昨天還過來說了還一陣話,說是家事繁重她是走不開了,等豆豆開蒙後跟著先生讀書,瑾丫頭也就脫出了身,儘可以跟著姐姐妹妹們玩。”
孫太太臉上的笑輕鬆得真誠起來,伯夫人老了,如今的伯府她怕是支使不動了。
又抬頭去看羅曼、羅秀,兩個丫頭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又穿得一樣,遠遠看去竟跟雙生子似的。瞧著兩人的感情,也像雙生子一樣好。
這門親,應該是門好親。
恰在這時,羅曼突然拉著羅秀瘋跑起來,兩人邊跑邊笑一不留意便撞到了前頭的孫玉茜,羅曼剎不住身子,一腳踩在了孫玉茜腳上,她粉白的繡花鞋立時便落下個大腳印。
幾人都愣住了,孫玉茜的丫鬟更嚇白了臉,驚呼道:“小姐。”
又看著愣在當場只知道道歉的羅曼、羅秀,氣得臉都紅了:“現在怎麼辦?我家姑娘一會兒還有大事,這髒了鞋可怎麼辦?”
孫玉茜也急得有些臉紅,她伸長脖子往仙橋那邊看去,遠遠的已經看到羅庭興往這邊走了,現在再回馬車上換鞋,肯定是來不及了。
“我看著這位姐姐的鞋和我的也差不多大,不然姐姐你穿我的吧。我就在橋那兒的石頭邊等著,你辦完事咱們再把鞋換回來如何?”
丫鬟正蹲在地上拿絹帕給小姐擦著鞋,聞言嘆道:“你們一身正紅的衣裳,配紅色的繡鞋自然是好。我家姑娘這一身密合色……”
“雙喜!”孫玉茜嗔了丫頭一眼,又轉頭安慰一臉歉疚的羅曼道:“就踩了一下,沒多大的事。一會兒我和朋友解釋下,他若因著這一出意外就怪我衣著不整,那便是他氣度的問題了。”
見羅曼和羅秀還是一臉做錯事的小心樣,孫玉茜笑著拉了拉羅曼的手道:“真的沒事,難得能出府,開心的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