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倆誰都沒在意他們飛速轉換的小心思,更沒去管這面具勾動了多少想來清秋院的心。
更不知道,沒出片刻功夫,已經有二十幾人主動向裴嬤嬤要求,自願去清秋院當差。
裴嬤嬤一臉的笑依舊慈和,心裡卻差點沒恨出血來:那死丫頭才只捏了身契,狗奴才們就爭著往她那邊跑。要真讓她當了家,自己還有站的地方?
看來,動作得快些了。
羅曼和周紅才走到清秋院門口,就看見羅庭琛等在外面。羅庭琛見妹妹回來,兩步就迎了上來,想說什麼,瞥見周紅又閉了嘴。
“我和哥哥有話要說,你在外面看著,不許人靠近。”羅曼拍了拍周紅的肩:“如今沒人手,難為你了。”
周紅也跟著神色鄭重起來:“小姐放心。”
進了屋,也沒顧上寒暄,羅庭琛就一臉愁苦的看過來:“裴婆子硬塞了三個姑娘在我屋裡,我看書、寫字、喝茶、更衣……她們都要插手,一攆就哭,陰魂不散。”
“關鍵還哭得很好看,梨花帶雨,露染海棠一般。”羅曼笑著添了一句,她想給哥哥泡杯茶,可屋裡既沒有人手也沒有熱水,只得作罷:“一個就能賣三千多兩銀子的揚州瘦馬,自然得有點本事。”
羅庭琛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愁得眉頭深鎖:不光哭得好看,是一靜一動、一顰一笑皆好看。不僅好看,還很識趣,你攆她她就袖手立在一邊,沉靜的低著頭,不打擾也不離開。
說要發賣了她們,她們就絕望的跪在你面前,秋水樣的眼睛望著你,眼淚一串一串的掉。
還什麼都能入手,你讀四書五經她能解析,你說時政要聞她有見解,你聊琴棋書畫她更頭頭是道。
還句句能說到你心坎裡。
他知道那是計,可嬌滴滴的女兒家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進退得益、言行有度,他退不走,又下不去狠手。
很煩!
“哥哥拿她們沒辦法?”羅曼端了繡籃過來,坐在羅庭琛對面閒閒的打絡子。
“也不是沒法子,就是不忍心。”羅庭琛長嘆口氣:“咱們和裴婆子過招,何苦牽連別人?再是瘦馬,再是命賤,到底也是個人。出了我院門就是棄子,裴婆子要怎麼處置她們?”
羅曼抬頭瞥哥哥一眼:他哥表面陰鷙,骨子裡還是敦厚良善得很。
“我想回書院住一段時間。”見羅曼不理他,羅庭琛侷促的挪了挪身子:“我院子裡全是裴嬤嬤的人,說話做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你這裡就剩了周紅一個,安生倒是安生了,可連個端茶遞水的都沒有。
我去書院住,能借機採買些人手,想法子將府邸捏回來。到時候,咱們做事方便,那三個姑娘,也能安置了。”
“我今天去了林溪九里,要用的人手已經讓掌櫃的備下了。”羅曼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看著哥哥:“廚房管事和清秋院的下人都被攆了,裴婆子不可能沒動作。我在等她。”
羅庭琛看著妹妹,一臉的問號。
“你我身邊掌事的人,不但要有能耐,還必須靠得住。現買肯定不行,我準備讓大舅母借給我幾個人。”
她有些口渴,瞄見八仙桌上有一盤鮮桃,起身端過來,挑了個好看的慢慢削皮:“你先別想回書院的事。那幾個瘦馬,你看著好看就多看幾眼,讀書讀乏了,和她們逗逗悶子也沒什麼。只要守住了本心,也不過是多了三個會勾人的丫頭。”
羅庭琛抿著唇,沒說話。
“小舅母生辰過後,咱們晚照苑不會再有裴嬤嬤的耳目。”
“家裡沒了她耳目,便是斷了她一隻手。”羅庭琛猛然抬頭,看著羅曼自信的神色,心中大動:妹妹要有大動作,他也不能拖後腿。就是幾個好看點的瘦馬,他也不是真的無計可施。
“大舅舅要升任真定府路轉運使的事,聽說了嗎?”羅曼削好了桃,順手遞給哥哥:“這事,你怎麼看?”
羅庭琛果然已經知道了,他伸手將羅曼遞過來的桃推回去,讓她自己吃:“我準備去小舅舅那裡探一探,看看趙家的意思。”
見妹妹安靜吃桃沒有接話,又補充道:“政敵傾軋,說不上對錯。可荊湖兩路的千萬百姓,是咱們景和的百姓,是他李家的子民。太子心裡,只有自己,沒有家國天下更沒有臣子、百姓。”
羅曼正細細的嚼著果肉,她慢條斯理的吃完這一口,才開口道:“咱們都能看到的事情,趙家更能看清。
我是說,太子殘暴,招攬不成肯定要報復。咱們得趕緊給趙家找個靠山才行。”
沒等羅曼下一口桃吃完,羅庭琛就領會了羅曼的意思:“和郡王背靠秦王,要護住趙家自是容易。可咱們都還沒和王爺搭上線……”
“所以不能等秋闈後了。”羅曼將吃剩的桃核放在盤子邊,看他大哥的眼神是從沒有過的鄭重:“想法子將王爺請出來,用盡一切辦法讓他看重你,立刻去王爺身邊參贊。”
羅庭琛定定的看著妹妹,再寵也沒辦法答出來一個好字——
他目前只是個別居在外的秀才,別說去王爺跟前顯本事,想見王爺都難如登天。妹妹這個任務,他沒信心完成。
“我幫你!”